半晌,她轻启朱唇,道:“姜玥不曾后悔过片刻。不后悔认识黎歌,不后悔与他成亲,亦不后悔生下暮云兄弟两人。只是,师兄,姜玥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你难过……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师兄……”她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手,“师兄你从来都是看似玩世不恭,但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人,正直善良,体贴身边的朋友们。我也从来都把你当做大哥般敬重……师兄真的很好很好,但是此生,我的心只属于黎歌一人了,他走了,也带走了全部的爱恋……阿玥没有什么能再给师兄了……我知道这样说,师兄可能会伤心,但是,阿玥知道,这些必须说出来,才能让师兄放开,忘了阿玥,去追寻你的幸福啊……祝你能早日找到一个爱你,懂你,更值得你呵护的女子吧……”
他笑了,凄凉无限,是姜玥不曾见过的。“师妹,你认为我能再去爱上另一个人?不,你爱黎公子,可以一生一世;而我呢?与你一样。”他站了起来,苦笑着说:“我会视暮云为己出的,好好对待他,教他武艺,教他做人。你一直都是这样,外柔内刚,所以,师兄相信你一定能挺过来。为了暮云,你也要挺过来。”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关上房门,风吹得烛影摇曳,昏黄的光线下,姜玥孑然的身影,拉的老长。
顾凌霜自喝了暮云的满月酒之后,就回到了凝霜城,向城主复命。姜蘅就既担心着姐姐的身体,又牵挂着相去万余里的凌霜。
已经是寒冬时节,北辰宫的梅花都在严寒中傲立着,如此清冷,却又如此高贵。有时,长夜漫漫,她挑灯而起,披上冬衣,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簇簇在枝上绽放的梅花,陷入深思之中。梅花似雪,暗香淡淡,冷峻,却有着骨气。正如那个人,凌霜,如此冷冽的名,冷峻的容颜。然而,他的笑容,仿佛是最温暖的阳光,可以融化积雪。她就这样默默等着,等着哪怕对他消息的只字片语。
夜深了,只有繁星点点,在寒冬的星夜中格外的亮。窗外的佩铎望着那烛光下的身影,把她的忧愁看在眼底,默默为她担忧不已。他以为,蘅儿是为了姐姐姜玥,才如此担忧,殊不知,她其实在想念着身在远方凝霜城的顾凌霜。佩铎的自负,也绝对不会让他认为,她在为了另一个男子,相思情长。
姜玥自从身体恢复起来之后,就开始与姜蘅一起照顾暮云。只有她一人时,姜玥会抚笛而奏,往往就是那曲《君莫悲秋》。
黎歌……欲把心事付笛音,知音殁,长歌有谁听?遥寄相思,愿你能知道。暮云他有半岁了呢,现在看,他与你长得如此之相像,一看便知是你的儿子。不知道……暮云的弟弟像谁。只听派去打听的人说,他名为元翀……
长相思,长相思,如此思念。
只愿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像你,更愿他们都有你这样的善良温和。
“姐……”姜蘅抱着暮云,走进了房间。姜玥停止了吹奏,微微一笑,掩去了方才的悲伤,她知道,蘅儿这孩子这几日为了她十分担心,愁眉不展,她不想看到妹妹往日的活泼被愁绪所代替。
“你看,暮云这孩子,睡着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好想多抱抱他。”她温柔地望着怀中的婴孩。姜玥微笑着说:“等你以后成了亲,一定是个极爱孩子的好娘亲。”蘅儿的脸微微一红,小声道:“这……还早着呢……”姜玥笑着说:“不早了,你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可以嫁人了。”她走到姜蘅的身边,接过她怀中的小暮云,轻叹道:“黎歌他,终究没有见到他的两个儿子。暮云,元翀……”蘅儿刚刚想要安慰安慰姐姐,抬头只见潇湘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姜玥。他眸中的哀愁与无奈,她从未从这个玩世不恭的师兄身上见到过。一定是为了姐姐,他为姐姐的痛而痛着,却也同时心中因为姐姐爱的人是黎公子而痛楚,她是知道潇湘对姐姐的心意的。于是蘅儿便起身告辞,走出房门。
回到她自己的房内,她想起了姐姐刚才的话,她已经到了及笄的年龄,能够成亲了……可是,可以让她托付自己的那个人在何处?顾凌霜此番一去,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依然是杳无音信。而她自己根本无法主动向姜枫问起顾凌霜的情况,否则,姜枫一定知道她喜欢上了凌霜。
不知道凌霜是否安好……她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地牵挂着他,自凌霜从北辰宫出发返回凝霜城时,她就开始思念他,并且担心他在漫长路途中舟车劳顿,也不知道凌霜为了赶路有没有休息好,有没有按时吃饭。他比她年长一岁,有时,蘅儿会痛心地想,或许凌霜已经向哪家提亲了……从来没有如此思念,却又如此无奈,因为她是如此渴望想见到他,然而却有可能再也没法遇见他,只有在北辰宫,守着花开花落,然后嫁给一个人,比如佩铎师兄,她深知姜枫是很器重潇湘与佩铎的,而蘅儿与佩铎的年纪最为合适。
“小姐……”在凌霜离开数月之后,蘅儿正在房中看书,她的贴身丫鬟琼珠掀帘子进来,笑着道:“小姐,今天北辰宫可热闹了,说是有远方而来的贵客,又是姜宫主的友人到此做客,是凝霜城的城主呢,还有凝霜城少主,就是上次来的那个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