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芙这才满意,慢条斯理道:“民女方才说,沈世子与范公子动手,是沈世子寻衅在先。并且那时沈世子差点跌落鱼池分明是自己失足,反而是范公子眼疾手快将其拉住这才免于落水,又怎能怪罪范公子呢?”
黄景生笑一下,“看来同一事实,在下与姑娘所说的竟有些对不上。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证据佐证?”
秦山芙反问,“你有什么证据?”
“在下方才说了,有勤远候夫人、忠敬伯夫人及曹家一干人等为证。”
“这些人可来此地作证?”
黄景生似是笑她没见过世面,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语气却依旧温和:“姑娘说笑了。这些夫人哪能轻易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都是体面人家的贵人,自是一言九鼎,句句是真。”
“哦,我想也是。这便巧了,我这也是一些高门贵妇可作证人。”秦山芙转身问靖成侯夫人,“夫人,您上回说是谁看见沈世子先动了手?”
靖成侯夫人马上回道:“敬国公府的夫人和郑国公府的太夫人!”
秦山芙对黄景生笑道:“看来,我们这边的证人也是有头有脸的贵人,也不便抛头露面来这种地方。黄讼师说得对,体面人家的贵人自然是说话算数,更何况我这面的证人还是国公府里的当家夫人呢。”
伯爵侯爵夫人说话算话,那国公府里的夫人、太夫人岂不更是字字千金?黄景生被噎得一时没缓过神,眼底结了一层寒霜。
眼下双方对同一事实各执一词,所拿出的证据也旗鼓相当,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然而黄景生到底不是吃素的,当下不再纠结这个细枝末节,转而直奔主题:“沈世子自小患有喘喝之症,但近两年控制得当,已与一般人无异,若不是范公子与之扭打,便不会因此激出旧症,更不会撒手人寰,难道范公子还想一点责任也不担?”
这种陈词滥调的理由,秦山芙自然不惧:“方才说了,范公子对沈世子不是殴打,而是还击。都是有头有脸的爷们儿,谁被寻衅后会窝窝囊囊受气?”
“可沈世子的旧疾众人皆知,退一万步讲,即便沈世子真的动手在先,可范公子既知其有旧疾,为何不忍让一二,非要闹出人命?”
“沈世子的旧疾众人皆知?”秦山芙转身问范缙:“范公子,你知道吗?”
范缙也是机灵,马上摇头,“他的病,我怎会知道!”
秦山芙对黄景生笑道:“黄讼师,范公子说他不知道。连你都说沈世子病情控制得与常人无异,那旁人又是从哪知道沈世子有喘喝之症呢?”
黄景生见识了秦山芙的难缠,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女子还能这么无赖。他原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没想到这看起来纤弱的女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与那市井小民相比也不遑多让。
黄景生一时没了词,曹锦丽发现连黄讼师都被这牙尖嘴利的泼皮说得落了下风,心中暗骂黄景生无用,再也沉不住气,捂着脸就哀声大哭起来。
“世子苦命啊!”
她颤声控诉道:“我们世子自小金贵,我们平日里端着供着,生怕他有个闪失,京城里谁不知道要避着他让着他,生怕有个好歹。我们原也没想让范公子抵命,只是世子的死因人尽皆知,我们只想要个说法。可恨那敢做不敢当之人将自己撇了个干净,这让世子如何瞑目啊……”
曹锦丽哭得伤心,而黄景生却忽然像回过神来似的,忙跟着帮衬道:“夫人说得在理!侯爷,您看要么这样罢。”
黄景生面向宁平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侯爷,虽说害人性命,国法难容,但人死不能复生,尤其是两家侯府之间的恩怨,更不好闹得鱼死网破。两方都是颇有脸面的人家,在下妄测,想必侯爷也并非一心让范公子杀人偿命吧?”
宁平侯下意识要反驳,却忽然对上黄景生意有所指的眼神。再看一眼身边的夫人,见她匆匆瞥了一眼上座的康若滨,终于会了意。
“黄讼师说得没错。”他沉重地叹一口气,作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道:“范兄,我便与你交个底吧。丧子之痛已将我磨得没了半条命,这事闹上公堂,却并非是我们一定要让令郎血债血偿。今日前来,我们就想让康大人在场做个见证。你们靖成侯府向我们赔个罪,这事便就这样过去了,咱们双方就此解脱了罢。”
此言一出,靖成侯一边便愣住了。
宁平侯府将他们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忽然放低了姿态,想就此善了了?
黄景生趁着他们愣神间又上前两步,客客气气地对身穿囚衣的范缙拱手行礼。
“范公子,苦主家的话想必您也听到了。您瞧外头还那么多百姓看着,为了两家体面,您就给宁平侯和侯夫人磕个头赔罪,这事便这样了了罢。”
黄景生循循善诱,范缙却头脑空空,正在六神无主之际,秦山芙却冷哼出声。
“在公堂之上赔罪可是有讲究的。黄讼师,你且说清楚,范公子是为何事赔罪?怎么个赔罪?倘若说不明白,依我看,倒不如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