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若滨没想到这小女子竟这么坚持,更是不悦。
而一旁的宁平侯听了半晌,倒感到有些稀奇了。他原以为秦山芙是靖城侯府带来的一个婢女,没想到竟然是替他们说话的讼师。
更意想不到的是,就这么短短几个来回,他便看出这女子伶牙俐齿,很是难缠。眼见康若滨也想不出辙将她赶走,宁平侯便唤了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去,将黄讼师请来。”
曹锦丽听他叫外援,却觉得这样不妥,忙小声拦道:“侯爷,这案子黄讼师怕是不清楚里头的曲折,恐怕来了也……”
“无妨。”宁平侯一摆手,“黄讼师知道这案子,先前就同我说过他愿意亲自替我们来公堂给束儿讨回公道。我原想靖成侯应是个体面人,闹不到这个地步。眼下看来……哼。”
曹锦丽再无话说,只好满腹心事地坐了回去。康若滨见宁平侯自己松了口,他自然也无执拗的必要,只好闷声认下,去等那随从叫黄讼师来了再说。
然而秦山芙却不闲着。趁那个不知底细的黄讼师没来,她又道,“康大人,既然此次升堂可以留民女在此,那么民女就接着方才继续说了。”
她手指大门,“本案干系重大,需得将案件经过拆开了仔细审,请大人今日务必开门示众,在青天白日下公开审理本案。”
“大胆!”
康若滨刚平了火气,又被她一句激得失态,下意识就重重一拍惊堂木,清脆的巨响回荡整个厅堂。
然而这一下没呵住秦山芙,倒将曹锦丽吓得狠狠一抖。康若滨也顾不得赔礼,手指秦山芙:“本官的衙门,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然而秦山芙才不怕他,迎面正怼:“轮不到我,难道还轮不到本朝律法么?”
康若滨瞪大了眼,秦山芙据理力争。
“本朝《诸司执训》由太宗一朝编纂制定,对各府司的办事规章皆有明文规定,其中有云,官府衙门审案,需由案外人旁听以正视听。”
“笑话,你上回怎么不——”
“上回陶氏小儿一案康大人闭门审理,民女便觉得不妥,但后来晋王殿下前来,也算是合了规矩。可今日晋王殿下未到,堂内也无其他案外人在场,既如此,大人就该开了门公开审理,否则便是枉法裁判!”
康若滨被秦山芙的一通道理讲下来,头脑嗡嗡作响。
这女讼师与那日判若两人,先前明明轻易被他拿捏,从头到尾都温顺无比,哪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然而他却一时寻不到撵她走的由头,康若滨强压怒气,冷声道:“你既知《诸司执训》是由太宗朝制定,便知距今也时日长得很了。过往的规矩,焉能套用现下的情形?岂不似那刻舟求剑之人般可笑!”
秦山芙却意味深长地笑了:“康大人慎言。这律条虽距今时日已久,可哪朝有说废了这律法的?既是没有废止,便就是现行有效的,难不成康大人连祖宗规矩也敢不遵吗?”
“你!”
这帽子可扣大了,康若滨哪受得了这个。秦山芙自然也知道这句话分量有多重,却仍无所顾忌。
如今不似上回,上回她是有求于康若滨给她一个胜诉判决,而现下的康若滨虽是审判官,立场却与她的敌人无异,她必须火力全开才行。
一旁观战的靖成侯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子这么刁钻,竟将素有主见的康若滨逼得说不出话来。靖成侯也是有些资历的老人,听到话说到这个地步,便适时上前补充道:“康大人,且不说《诸司执训》是怎么规定的,但你的上一任京兆尹韩大人,审案子可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敞开了门让人听审,从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有规定,又有先例,不就是想将自己衙门的门关起来,康若滨竟一时找不出理由僵住了。他闷声半晌,又道:“此案牵涉的人都是朝廷要员,也不能仅听一家之言,需问一问宁平侯府才是。——侯爷,夫人……”
“万万不可!”
曹锦丽早在听秦山芙主张公开审理时便焦躁不安,不等康若滨话说完便急道:“又不是寻常老百姓的家里长短,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家出了这种惨事本就失了体面,怎能像猴戏一样被人围观,还有没有体统了!”
秦山芙不以为意:“不知宁平侯夫人口中的体统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体统,可都在太宗皇帝编纂的《诸司执训》里写着,就是今天必须要公开审理。难不成,曹夫人的体统,还越得过太宗皇帝了?”
曹锦丽气得差点跳起来,“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便好。靖成侯府是名义上的凶犯尚且无所顾忌,尊府既是苦主,又在怕什么呢?这几日沈府生怕外人不知沈府在办白事,怎的正儿八经开始审理时,又想避人耳目了?”
曹锦丽这辈子只被自己的皇后长姐训斥过,自小到大,哪被这样劈头盖脸地损过?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反驳不出,气得直哆嗦:“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你可知是你在同谁说话?我便是马上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也使得!”
至今都没被古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