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低头递上了手里的信,那是方才木槿飞鸽传来的。
“啪。”信自长宁手中滑落在地。
她望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信笺,失神般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下落不明?”
片刻后,一道女声自马车内响起。
“改最快的道,去渭城。”
微风吹动车帘,带着车板上纸张也轻轻动了起来。
纸张上的字体遒劲有力,宛如游龙。
昨夜亥时,北漠军在北漠河河畔遇刺,陛下下落不明。
离北漠河最近的城池,除了北漠的密林,便是东邺的渭城。
那密林中瘴气十足,且处处有泥流和陷阱,若要藏身,林深樾绝无可能选择躲进密林。
眼下唯有去渭城,才有可能寻到林深樾。
夜色深深,陆渊皱着眉头从东邺一家客舍走出,绕过几个拐角,拐进近处一条胡同内。
靠近胡同的角落,林深樾瘫坐在地,背靠着身后的矮墙,长刀放在一旁的地上,他垂着眸子,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脚步声响起在胡同口,林深樾抬了头,见到是陆渊。
他倏然回神,开口道:“怎么样,暗线联络上了吗?”
陆渊脚步顿了顿,走至林深樾面前,掀了裤脚跪了下来,低着头道:“陛下,是属下办事失利,咱们埋在渭城的暗线,竟然一个也联络不上,恐怕他们…”
“恐怕他们已经被发现了。”林深樾语气淡淡的开口。
听了这话,陆渊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林深樾靠在胡同旁纹丝不动,闭上了眼睛,也不开口说话,陆渊亦 * 不敢动,就这么跪在地上。
半晌,林深樾轻轻笑出声来,缓缓开口道:“怪不得,怪不得今日他们那么轻易地就放走了我们。”
今日,他们拼死杀出重围,而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却在追出了十几里地后渐渐落后被他们甩开了来。
“是他早有安排,刺杀只是一个开始,他早就将埋在渭城的九幽军暗线拔除了,把我们逼入渭城后,他只需要加紧城门的巡视,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只能留在城里坐以待毙。”
原来,那谋士并不想要林深樾的命,他只想赢。
静思片刻,林深樾启唇浅浅一笑:“若是这样,就想让朕认输,那他想的太简单了。”
深邃的眸子一瞬微光闪过,林深樾的面上看不出喜怒:“起来吧,今夜,我们就先在这里修整一晚。”
眼前是无边月色,林深樾松了松绑着肩头裂开伤口的衣角,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不是不想另外寻一个住处,只是眼前这情况,他被先前那黑衣人击伤,内力受损。
陆渊虽然嘴上未提,但他也知道,陆渊必定也受了伤,两人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不适宜再去寻另一个地方休整。
这僻静幽闭的小巷,如今正适合他二人养伤,恢复内力。
七日后。
天边日光如墨,绽开一抹难以忽略的柔光。
一路疾行,这日长宁终于抵达了渭城城下。
交了木槿早已准备好的通关文牒,那守城的士卒上上下下端详了长宁好一番才肯放她的马车入内。
若不是急着寻林深樾,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事,依着长宁的脾气,方才那个半分也没有收敛自己目光的士卒,脑袋早已和他的脖子分家了。
眸底透出寒雪般的冷意,长宁
启唇开口:“先去最近的客舍。”
闻言,驾车的小厮扯紧了手中缰绳。
“驾。”
长宁蕴含怒气的语气,充满王室公主的威仪,那小厮自然不敢怠慢。
红檀木马车缓缓行至悦来客栈门口,海棠先一步掀了车帘下来,小厮手上动作飞快,将木阶靠着马车旁仔细摆好。
海棠沿着木阶踩了两层上去,扶住了向马车外伸出手的长宁。
一袭火红金丝绣镂空莲花纹样长裙的长宁自马车上踩着木阶缓缓走了下来。
脚步方一落在地上,浅红色薄片底刺绣祥云边的细纱软缎小裙随风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女子白皙的皮肤,Jing致的容颜,浑身难以掩饰的贵族气质,让街头上的众人一时纷纷看的 * 痴了。
长宁今日穿着宽敞,完美的遮挡住了自己的小腹,端的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贵女出了门。
羊脂色海棠玉簪将如瀑布般的长发柔顺的挽成了个髻子,扶着海棠的手,长宁往客栈门口行了两步,又蓦然停住了脚步。
只片刻停顿,她猛然转身向着身子的右后方回过了头。
长宁视线所及的小巷口,有一道深灰色布衣男子的身影闪过。
男子戴着帽沿长长的兜帽,同色的面纱挡住了下半张脸,身形看上去略有些佝偻。
手中紧紧攥起了拳头,长宁眉头一皱,眼前这人的背影,她好生熟悉。
松开了海棠的手,长宁向着小巷的方向快行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