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噤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关键字眼还是被迟椿捕捉到了:“兄长?我怎么不知道岑故还有个兄长?”
原扬嘲讽:“你连他喜欢了你六年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关心他有没有哥哥。”
此话说的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上一世遥遥见过一眼,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交集,要不是临死前,从柳萱口中得知迟家灭门也有他的一份,今生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接近岑故,也不会知道他对自己用情至深。
但迟椿没告诉原扬,这一世自己接近岑故,一开始是奔着利用和报复去的。
“将军不说算了。”
或许是听了原扬的话,勾起心里内疚。她匆匆闭上眼睛,掩盖异样。
原扬见状,以为她要休息,忙出声阻止:“现在你可别睡,不然睡过去就真可能醒不过来了,你死了我可没办法向岑故交代!”
海上漂着起起落落,她又如何睡得着?
不过迟椿得以顺着原扬的话,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那你和我说说岑故兄长的事,我就不睡了。”
原扬叹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只是京都那群人迫于岑首辅的势力,不敢多说罢了。现在天高皇帝远的,说了也无所谓,况且他原扬手握重兵,就没在怕的。
“岑故的兄长名叫岑逢,是我儿时的至交好友。”
原扬开始慢慢叙述这场数年前的回忆,那时他还未及冠,定远军的兵权由他叔父暂管,他被送到京都住过些时日。
岑家有两子,长子岑逢,次子岑故。可岑故天资聪颖,机敏伶俐,小小年纪已初崭头角,甩资质平平的兄长几条街,因此其他官员来到岑家拜访岑松,寒暄客套时,都更倾向于将这个小儿子夸赞一番。
久而久之,京都就只知“首辅有子,惊才绝艳,名岑故”,却不知岑首辅“还有一子,岑故之兄,名岑逢”。
虽然生活在弟弟的光环下,处处被弟弟压一头,岑逢却从未妒忌过他,还为自己有如此优秀的弟弟而感到骄傲,每当岑故回家后,向兄长诉说自己在学堂又得夫子夸奖,岑逢都会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可是,他死了,在十六岁,正值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原扬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伤,迟椿侧着头,静静听他说。
岑逢和岑故同时加入了选拔锦衣卫的报名者中,锦衣卫作为皇帝最亲近的武将,职责“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权力极大,也只听命于皇帝,因此层层选拔极为严苛,不容有纰漏。
关于锦衣卫选拔如何严格、如何非人,原扬一笔带过,不过迟椿也多少能猜测到,成为锦衣卫绝非易事,否则也不会岑故在京都横行多年,不满或不服的官员不少,却没有一人敢当面和他叫板。得着别人所不能得的特权,就要承受别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而岑逢,就死在了那场锦衣卫的层层选拔里,而且是死在岑故手中。
因为这是选拔的规则,那一批人里,只能活一个。
残忍又冷酷,简直凶暴,不近人情。
迟椿忍不住一个寒战,难怪称岑故是“玉面阎罗”,从那种规则里选拔出来的,若非冷血无情,又怎可能活到最后?
“可按你说的,岑逢疼惜弟弟,在最后只能留下一人抉择时,自愿舍弃性命换岑故活着出来也犹未可知,所以岑逢也不一定是死在岑故手中。”迟椿为岑故说话。
原扬瞥了她一眼,回道:“狡辩!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是因他而死,怎么就不是死在他手里了?”
迟椿很想反驳,照他这么说,谁举办这场选拔谁负责,那皇帝岂不是罪魁祸首?
“既然知道最后只能活一个,他们为何还要一同参加?”
这不明摆着找死么。且不说挺不挺得到最后,即便都挺到最后,也只能自相残杀。
原扬摇头叹气:“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还得去问岑首辅。”
迟椿睁大眼,震惊不已。
岑松作为他们的父亲,明明知道选拔规则,却让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参与,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岑首辅这么做,他们的娘亲就不管么?”迟椿脱口而出。
她本能觉着母亲都是最护犊的,岑松的夫人,也是岑逢和岑故的娘亲,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即便拼上性命怕也不会应允
原扬表情严肃,低声对她道:“岑首辅和陆夫人素来不睦,且陆夫人在生下岑故三个后便撒手人寰,自然是管不了这事了。”
岑故的父亲和母亲不睦,这件事迟椿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光在原扬的叙述中也能听出几分。嫁到夫家本应冠夫姓,称岑夫人,但原扬称她陆夫人,可见有多不受岑松待见,甚至死后也不被夫家承认,带着自己的姓氏入土。
迟椿犹豫开口:“陆夫人……可是先皇后的胞妹,邳州陆氏曾经的二小姐,陆篱?”
下邳州一路来,这个名字时不时在耳畔出现,时而单独出现,时而与她母亲余婉一同被别人说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