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过茶,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祁瑛的位置,正巧祁瑛也往后靠了靠身子在看她,和姜婉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交织,祁瑛了然的对她勾了勾嘴角,侧脸对站在自己身边的陆燃道:“玄瑾公子不是有东曙皇呈给敬妃的东西么?递上来吧。”
原来陆燃也在。
姜婉望过去,发现自己坐的这个位置看过去,祁瑛身边站着的陆燃正好处在盲区,直到陆燃走下龙座的几节阶梯,姜婉才看见他的身影。
面对熟悉的人,哪怕只是朦胧,也能一眼辨别。
怪不得品竹也能一眼认出哪个才是玄瑾。
祁瑛这一吩咐,不仅陆燃动了,那位姜婉找都找不到在哪儿的玄瑾公子也动了。
姜婉直勾勾盯着那公子走上前,听他说话,是个不用露脸,就能叫人想象出他俊秀面容和高雅教养的声音。
宋玉娇身为嫡长公主,能够让她看上眼的,必然是东曙数得上名号来的世家公子哥,这位玄瑾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一等使臣这样的重任,想必不会比陆燃来得差,隔着长帘的模糊一眼,待人接物的礼节里,便能窥见一二。
姜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品竹,品竹笑得一脸灿烂,瞧着那身影,满是崇拜的目光,注意到姜婉看过来的视线后,品竹才有些尴尬的收敛了神情,小声道:“公主瞧着奴婢做什么。。”
姜婉浅笑:“我瞧你像是比我更盼着玄瑾似的。”
这话本就是玩笑话,姜婉无心一说,自己都没往心上去,东曙使臣前来,品竹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丫头不懂得一笑而过的道理,反倒是因为姜婉的这句话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反应过于激烈了些。
她不安的轻跺脚,耳根子连带着脖颈都红透了,越是狡辩越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公主胡说什么呢?奴婢哪儿有盼着玄瑾公子,奴婢。。奴婢只是替公主高兴而已!”
姜婉心里拉长音调的哦了一声,懂了。
但表面上仍然风轻云淡的带过,装作什么也没瞧出来的模样,收敛了视线。
玄瑾递给陆燃的锦盒送到祁瑛手里,他先替姜婉打开看了看,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又让后面一直候命的殷正山上前来查验,祁瑛一点儿不觉得繁琐,殷正山查看的间隙,还浅笑着,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开口:“敬妃如今有孕,朕与太后都很着紧这一胎,是以万事都要小心些为好,倒也不是朕对东曙有所疑虑,只是照例查过,叫那些有心的小人无机可乘,于朕,于东曙,于敬妃,都是安心之举。”
这话是专门说给东曙听的,大晋不相信东曙,摆在明面上做给东曙的人看,偏偏理由冠冕堂皇,为的是护着你们东曙的公主,瞧瞧朕多宠爱她,多着紧她,心里觉得不舒服?那也只能给朕憋着。
祁瑛笑得眯眼,下方一众使臣有年岁比玄瑾更长者,此时竟然也都以玄瑾为尊,开口来应答祁瑛的人,也是玄瑾,可见他不仅自身有着足够的能力,家族在东曙的地位,也绝对不低。
殷正山查得一本正经,什么有的没的都查了一遍,查得有几位使臣的面子都挂不住了,一时别过头,笑都笑不出来,很是恼火的样子。
这反倒是显得玄瑾格外沉得住气,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时不时同祁瑛攀谈几句往来大晋路途所见的心得,宽心得不得了。
最后一道银针取下,殷正山擦了擦额头的汗,禀明祁瑛安全后,祁瑛才动了动手指,让长忠把锦盒送到了姜婉的手里。
这是东曙的皇帝,要交给自己女儿的东西。
可惜他的女儿已经死了,这份锦盒里装的究竟只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父亲碍于脸面的敷衍,还是终于良心发现的怜爱,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婉觉得,宋玉娇可能并不需要这份曾经光临过她世界,却又在母后离世后便消失了的父爱。
对她来说,帝王与父亲的那道残忍的分水岭,她比任何人都体验得更深。
她不想要了。
对这个世界也并不感到留恋。
那种感觉,姜婉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明白。
“公主不看看么?”品竹见姜婉捧着这锦盒出神,困惑的问了一句。
姜婉回过神来,深吸口气之后,随意的拨开了盒盖。
里头是个五彩金钗,雕琢了很多东曙特有的纹饰,繁琐而华贵,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姜婉拿起来摆弄,瞧见下面还放了张纸条。
展开来,上面写着:吾儿安,切谨记,莫忘恩。
姜婉看过,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你的女儿安不安,你心里自有数,千里迢迢送来这贵重之物,却依旧要警醒远在千里外的宋玉娇时时谨记着临行前的叮嘱,莫要忘记了皇恩浩荡。
这般亲情,不要也罢。
姜婉重新端详手里的这根金簪,她不懂这在东曙代表什么,回头正要问一问品竹,稍一侧目,便瞧见品竹脸色大变,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姜婉微微挑眉,看来这簪子来头甚大,惊得这丫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