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只是偶然。但这种偶然随着时间流逝,成为一颗美丽的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开散。一路上,我们很少交谈,偶尔的几句是我为避免尴尬提出的问题,他的回答都很简短。我见他不想说话,便没再问了。
小学同桌说他“冷”,原来是真的。可明明初遇时,他热情又阳光,话也不少。怎么突然变了呢?会不会是讨厌我?
猜疑一旦产生,很难喊停,顺着这个猜测,我回溯了小学时的点点滴滴,希望找出我令他讨厌的蛛丝马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灯光稍微明亮些的大路上。
这时,迎面突然来了辆摩托车,车灯晃到眼睛时,我才注意到,摩托车眼看就要蹭到我,这时,身旁的人忽然拉了我一把,这才幸免于难。那是我第一次与张坎有肢体接触,虽然隔着厚厚的外套,可我仍能感觉到他有力的手臂,心扑通扑通加速急跳,不知是为躲过摩托车的有惊无险,还是他拉我时的怦然心动。
张坎转头骂了句:“妈的,会不会骑车啊!”
听张坎骂脏话,让我感觉脏话也没那么糟糕嘛。
他蹙眉问道:“没事吧?”
我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嘴角抿起一个浅浅的笑,答道:“没事。”
“那就好。”
经过这个插曲,他的话比之前多了些,大多是吐槽他们班老师的。
“他和小学那历史老师一样,特别爱说搞,听着烦死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在开黄腔。”说着,他模仿初中老师的语气,说了几句,问我:“好玩吧?”
他的样子滑稽,把我逗得乐不可支,连连说:“好玩,好玩。”
柳镇的孩子非常早熟,六年级时便会说一些非常露骨的话,起初,我很不解也很不赞同,他们为什么能小小年纪就满嘴黄腔。但当你无法改变环境时,只能适应它。于是,渐渐地,一些隐秘的黄腔我也能听懂了,甚至还能跟着笑一笑。
后半程的时间,在我与张坎有来有往的交谈中飞快流逝,如今想想,后面那段路,我们的笑声似乎从未停止。我对冬天的想象匮乏,无非是寒冷与雪,而南方冬天鲜少下雪,冬天于我而言只剩寒冷。但那年冬天,张坎丰富了我对冬天的想象,因为关于冬天的记忆中出现他的身影。
经过一座小桥时,张坎指着桥边一栋还未粉刷的房子说道:“这是我家。”
那栋房子没有一盏灯亮着,黑漆漆,由于还未粉刷的原因,它显得更加寂寥空荡。
我拒绝再三,张坎终于放弃送我到老师家后再回家的想法。我目送他进家门,可这时,张坎将车推上台阶,在推开门的那刻他突然停住,回过头,对我说道:“书帆,我身上没有安雷达。”
当时他说这句话时,我并未立刻意识到其中的意思。直到和他告别后,独自走在路上时,忽然,看到路边一闪一闪的路灯,我呆住了,我的脸突然发烫,心脏发出巨响,几乎要将黑夜震碎。
他说:可能我身上安了雷达吧。刚才在路口,感觉这边有人,就过来了。
可他又说:书帆,我身上没有雷达。
他叫张坎,将我的冬夜变成夏日。
第6章 喜糖
青春期的我,勇气为负数。那晚张坎的暗示并未改变我们关系,只是两个人心里,或者只是我心底多了个不能说的秘密。在学校里偶遇时,他没和我打招呼,而我也选择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我猜,他可能怪我那晚没有听懂“告白”,或许,他在等我有所表示,但,这一步我始终没有跨出去。
初一暑假,我经历了初chao。当时,我正在做王老师留的练习题,突然感觉肚子一阵阵地疼,我以为是吃坏肚子。可当看到内裤上那一抹红色时,我吓坏了,慌忙提起裤子,冲下楼去找阿婆,我哭着对她说:“阿婆,我生病了。”
阿婆当时在做午饭,听我一说,赶忙关了火,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刚才觉得肚子好疼,结果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流血了。肯定是生了很严重的病,要不然怎么会流血,”说到这里,我更害怕了,哭得厉害了些:“或者是什么东西把我肚子里面捅破了。”
阿婆将我抱在怀里,轻抚着我的头,安慰道:“好了,书帆不哭啊,你放心,这不是生病了,阿婆知道这是什么。”
我从阿婆的怀里仰起头,抽抽搭搭地问:“是什么?”
阿婆笑着说:“这是你长大了。”
那天,阿婆教了我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知识,她说这是成为女人的标志,我应该为此感到开心。
***
初二,我搬去了三层,八班从停车场旁的双层楼搬到Cao场另一侧的又一栋遗世独立的教学楼,与我隔得更远了,不仅如此,那栋教学楼下甚至有专属的停车棚。这样一来,能遇见张坎的机会几乎为零。于是,学校的集体活动成为我看到他的唯一希望,可在人群中找到他并非易事,我只成功过两次,一次是年级大会,一次是运动会,他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