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愤难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个始作俑者却乐不思蜀,他拱手作揖,向周围人和楼上的人道谢。
我再也受不了,“方豫!”
他眼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怎么样,书帆,你听听群众的呼声,如雷贯耳啊,你考虑一下呗。”
我冲他吼道:“你很烦!你的喜欢很烦!我这辈子,哪怕去当尼姑,也不会做你女朋友!”
我猜,那天的话确实很伤人,否则不会从方豫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不解、幻灭、愤怒、羞愧,这些情绪在短短几秒间叠加出现在他的面部。我很内疚,可更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于是,无视他的情绪,我推车小跑出了校园。
那天以后,方豫再没递过一封情书,我甚至看不见他的任何踪迹,仿佛人间蒸发般,但他的确还在学校。因为之后不久,他打人的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对方的鼻骨被打断,手臂打了石膏,方豫父母专程从上海飞回来向被打的男生赔礼道歉,和校方苦苦求情,才免去方豫记大过的责罚。但,他要停课一个月,并在周一升旗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那名同学道歉。而方豫打人的理由,听说是那个男生的一句玩笑话:“诶,方豫,你喜欢的女生,兄弟替你拿下她。”
之后的一个月内,我处在惴惴不安的状态中,生怕老师会误会我和他早恋,但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证明我太过听信谣言与自作多情。听到方豫说他不该因为游戏和同学打起来时,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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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柳镇的印象,只有一点——暴力。暴力散布在这个海边小镇的各个角落,从街道到室内,从家庭到学校。初一下学期,柳镇发生两起杀人案。一起发生在柳镇二中——柳镇唯一的高中,由于校园暴力导致的杀人案。
而另一起则发生在我们学校,一名初三的女生晚自习后独自待在学校学习,直到11点才离开。柳镇的夜晚静谧得可怕,天一黑,路上便没什么人了。可能是夜路太黑,或是夜幕的田野令她觉得毛骨悚然,她想快点到家,于是抄了条小路,突然两个男人冲出来,将她J杀。经过尸检,她的体内发现两个男人的jye,但数据库中没有匹配的信息,那时的柳镇路上没有监控,连路灯都时常坏掉,警方推测非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那段时间,柳镇一中取消了晚自习,规定学生不能晚于10点离校。
晚上8点07分,我迅速收拾书包,因为期中考成绩不错,被班主任留下谈话的我,回到班里时,灯已经关了。
到了停车场,我被角落的人影惊出一身冷汗。停车场没有灯,通过校外的街灯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仔细一看,是几个男生坐在车上聊天。还好早上我将车停在最外面,所以不必路过他们去取车。我低着头,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推出车后,发现轮胎瘪了,我又推了下,绝望的念头瞬间上头。我看了眼班主任办公室的灯,她已经离开了。这时,那几人停止交谈,虽然离得远听不清声音和内容,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于是心一横,选择接受现实,推车离开学校。
大概走了五分钟,我在平时必经的巷口停下脚步。我从没在这个时间见过它,如同杀人犯最爱的犯罪现场。年久失修的路灯断断续续地闪着微弱的光,墙面痕迹斑驳,几个分岔路口通往完全黑暗隐秘的小路。我在巷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一个人、一辆车甚至一条野狗出现,而冬天更加重了它的Yin森气息。
我打了退堂鼓,甚至想干脆回学校睡一晚,但转念一想,离开办公室前,王老师给班主任打过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班主任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她和王老师说“现在让书帆回去。”
没有手机,小卖部也关门了,如果不回家,阿婆和王老师会担心。我深吸一口气,不断给自己打气,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推着车跑离这条巷子。可刚跑一会儿,便体力不支,我停下来,喘着粗气,看向前方,还有一大半才能走到大路。正当我准备进行下次冲刺时,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书帆!”
是张坎!
他骑车快速来到我身边,问:“你的车怎么了?”
这是我入校后第一次和他说话,张坎初一时被县田径队选上,经常要去县体育馆训练。因此,在学校很难碰到他,偶尔遇见,也是在停车场打个照面。
我答:“车胎瘪了。”
他愣了下,惊讶地问道:“你不会推了一路吧?”
我点头。
他大概是被我呆傻的样子逗乐的:“那你不会把车放学校?”
“放学校,我明天就没车了。”
“那你推回去,现在这个时间,还有修车的吗?”
“家里有备用轮胎,王老师会帮我换。”
他又问:“你老师家在哪里?”
“老大光饼那边。”
听我说完,他的脑海中过了遍地图,说道:“离我家不远。”
我还没意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