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我不知该如何处理一个人的喜欢与偏爱,满脑子只想着“拒绝”,于是做出许多故意忽略方豫心意甚至不惜伤害他的蠢事。
这天中午,因为隔天要开运动会,提前放学了。张坎是田径队的,几天前得到特许,可以不来上课,泡在跑道上了。
方豫来到我身边说道:“书帆,放学一起走啊。”
我拉起书包链,语气冷淡,说了声:“不顺路。”
“我去张坎家,顺路的。”说完,他晃了晃手中张坎的家门钥匙。
方豫的追求是大人的方式,简单、直接,创造共处的机会。
可,我承受不住这种成熟、猛烈的追求,不夸张地说,那时我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老师误会我和方豫早恋。这也是为何,与他说话时,我脸臭得可以。如今想来,不过是仗着人家对我的偏爱为所欲为。
那天骄阳似火,空气被烤得在柏油路上方形成一道道弯曲的波纹。我想甩掉身旁的方豫,奈何无论怎么加快速度,他都能跟上,而且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似蝉鸣般恼人。
“书帆,你累不累啊?”
“书帆,天气挺热的哈。”
“书帆,你家离学校很远吗?”
“书帆,给个机会嘛,我不差的。”
“你闭嘴!”我急刹住车,对他吼道。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吼人,别说,还挺爽的。
可他丝毫没有被我的吼声吓住,反倒满脸新奇的样子看我,正当他要开口时,有人从背后猛拍了他下。
“我草!谁啊!”方豫骂道。
那辆蓝白色的山地车像是从别个时空突然闯入般,瞬间去到了我的前方。
车上的少年回过头,见方豫吃瘪的样子,冲天“呜呼!”了一声,他如同胜利者般,高举拍了方豫的那只手。
方豫看清来人后,全然忘了方才的愤怒,他骑着全黑的山地车,猛地冲刺追了上去,笑着朝前面的人喊道:“张坎,有本事别跑!”
张坎自然不听,原本在车座上的身体半弓起来,握住车把手,御风乘兴去往前方。方豫被他甩下好大一截,我留在原地望着那个身影,直到他完全不见。
许多年后,别人问第一次心动的情形,我都会想起夏日蝉鸣中,骄阳烈日下,他乘风而行的背影。
蓝白色的山地车划破我在柳镇晦暗悲怜的时光,而张坎则是从裂缝中透进的光。
他叫张坎,是田径队的一员,拥有一辆蓝白相间的山地车,似御风的神仙少年。
第3章 周记本
六年级上学期的最后一天,在回老师家的路上,想着终于放寒假,可以见到父母和弟弟,我满心欢喜,骑车的速度也变快了些。但,刚到家,王老师便将我叫上楼,说有事和我说。
“你妈刚才来电话,说今年春节有点忙,不回来过年了。”
一个月之前,我就期待着过年,想到那时候,爸妈和弟弟从北京回来,我会跟他们说好多好多事。但,现在他们突然说不回来了。
“我能去北京过年吗?”
但这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因为我的执拗,妈妈打来电话,语气无奈又温柔,她劝慰道:“书帆,爸爸妈妈也是没办法。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爷爷nainai身体不好,每个月看病请保姆要花掉好几千,弟弟和你又都在上学。可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现在不要说我们三个没法回家,哪怕你春节过来,我们也支付不起啊。再说了,我付给你表姨的生活费是一整年的,你在她那里也划算些。爸爸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可我们是一家人,有问题要一起解决,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要懂事些。爸爸妈妈保证,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们身边了。”
妈妈向我承诺的以后,在未来根本没有实现过,等他们回过神,想要弥补我时,恍然发觉我早已不是小孩子,自然也不需要他们陪在身边了。
那年春节,我是和婉君阿婆还有王老师一起过的,除夕晚上,阿婆做了一桌子菜,我担心吃不完,阿婆笑着说:“傻孩子,今天吃不完可以留着明天、后天接着吃,除夕的餐桌上可不能冷清。”
吃完饭后,王老师说身体不舒服要上楼,阿婆没有拦她,只说了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男人志在四方,当初让他去闯就该想到的。”
阿婆说完这话后,我见王老师的背影一顿,她抓着楼梯扶手,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但最终不发一言,上了楼。
那时的我还不懂那个背影隐含的意义,只会听言语字面的意思,于是问阿婆:“王老师身体不舒服,不用去看医生吗?”
阿婆叹了口气,说道:“她没事,只是心里太苦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新学期开学,因为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不错,我的座位被调到了靠前的位置。而张坎依旧在角落坐着。
下学期的学习重点基本围绕小升初考试进行,虽然这个班里绝大部分人最终都会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