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岁的七皇子金袍加身,成了如今的皇帝。
百姓们想起过往,不由一阵唏嘘,再远眺刑台后方坐的魅惑之颜,隐约能够想象得出,生他之母是怎样一个搅乱国祚的祸水。
同时,也知道先帝为何那般疯狂,有如此美人在怀,饶是谁也不愿拱手相让。
周围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议论之语也从过往野史,转到了最近的风言风语。
无数百姓围在刑场附近,对着被五花大绑的清秀小太监指指点点。
有人说,容貌倾城的少年皇帝男女通吃,曾夜召一名太监侍寝,半夜将其赶出,不知是否恩断义绝,恐怕今天斩的便是那断袖情深的旧欢。
也有人说,少年皇帝有三好,有钱有权又有貌,少年皇帝有三坏,草包贪色脾气暴。然而,动辄来刑场监斩无名小卒的皇帝,邯阳建都两百年,昭国经历七代帝王,李言修还是头一个。
说到这里,围观者不由感叹,原来这般掠人心魄的花容之下,还是流淌了一部分疯帝的血ye,竟会做些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监斩席上。
李言修闷闷坐在椅中,手里漫不经心的把弄着绘有斩字的红黑色木简。
他的旁边站了一名监斩官,中年官员双唇紧闭,视线微垂,两只手不安的攥在一起,额上满是吓出来的冷汗。
眼看午时将至,皇帝却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监斩官小心侍立在旁,大气都不敢透一下,生怕哪里有个什么不周到,马上跪在下面等待挨刀的人便成了自己。
不要忍着
午时已到。
监斩官望一眼天上的日色,惴惴上前:“皇上,午时到了。”
话音落地,李言修浑身寒意消散,轻轻嗤笑一声。
墨黑的眸浮出喧嚣的傲慢,高高在上的天子起身站立,像个胜利者一般,稳步走到跪地待斩的周乙冧面前,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睨着眸子,向下俯视着这只待宰羔羊。
华美的玄色龙袍在万众瞩目中走来,放肆的张扬它的权利。
阳光璀璨,微微刺眼。
金色纹龙巧夺天工,在灿日中闪烁出晃眼的亮光。
李言修慢悠悠蹲下,唇边含着一抹痛快的微笑,他浅凝周乙冧毫无表情的脸,低低道:“看见了么?那个女人满嘴谎言,负心又薄情,即便你为她而死,她也不会来送你一程,更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周乙冧埋着头,毫无所动。
“她的心里没有你,你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李言修话语缓慢,语气极重。
他刻薄地否定周乙冧在萧容心里的地位,想将她给他的所有坏情绪,如数奉还给她心心念念之人。
周乙冧垂着头,想到马上就会被旁边手握斧钺的壮汉砍掉脑袋,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他强扯出笑容,宽慰自己,能跪在这里,被皇帝当成眼中钉,亲自监斩,就连行刑前也不忘恶语相向……
他此生,也不算白活。
“陛下,您可曾痴心恋过一个人?”周乙冧抬起头,没心没肺地笑问。
李言修眉心顿蹙,略有僵硬地望着周乙冧。
“若您也有求不得之苦,您一定能明白,其实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被无视,被遗忘,永远孤独的沉沦在黑暗里。”
短短一席话,仿若利剑出鞘,直直刺入对面帝王的胸腔!
李言修薄唇紧抿,偷偷握紧双拳。
心里空旷如野,犹如浓雾丛生,万物一片混沌,令他不知不觉陷入迷茫。
周乙冧释然一叹,笑道:“在决定抬头说话的那天开始,小人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小人的生死与她无关,是小人自己的选择,自然无需她来送。”
全场一片安静。
无数双眼睛牢牢盯着两位俊俏少年低语,虽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看这架势……应该是老情人无疑了。
李言修合上眸,暗自打散对方有意给他带来的怔忡。
他冷毅起身,转身朝桌案走去,眼底袭来不可一世的讥讽:“执迷不悟!”
皇帝捡起桌上的斩字木简,扫一圈纷纷扰扰的人群,享受被他们仰视目光洗礼的尊崇。
他的笑容恢复原有的自信,睥睨世间繁华,坐拥万人之上!
手中木简正要扔出,人群中突然传来混乱的马蹄!
街道上的人流自动分成两列,纷纷躲避直面而来的冲撞!
李言修定睛望去,就见身骑骏马的太监手持马缰,容色惊慌,死死凝着自己,直朝刑场方向过来!
那张熟悉的面庞,即便扮作男儿,也是不陌生的……
她终究还是来了!
李言修冷笑一声,眸中怒焰迎风而起,霎时火星乱飞!
他克制住心底晕染而开的愠怒,抬了下巴斜睨来人,傲慢,且轻薄。
以那副高高在上的眼,无声的嘲讽来者今日特意打扮的送葬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