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赶着夜色来到景瑜宫。
萧容将将在桃子的伺候下沐浴完,就听到外面唱报皇上驾到。
心里无来由的咯噔一下,萧容定了定神,披上外裳,出去迎接:“皇上万福。”
彼时,那厮酒还未醒,即便将将洗漱过,还是盖不住满身四溢的酒味。
萧容皱眉起身,瞧着两个奴才互相搀扶,歪歪斜斜将烂泥般的人送到床榻上,又累喘喘默默退出。
来人中只剩连瑞未离,他慈爱地看着萧容,高兴道:“娘娘安全回来就好。”
“谢大总管关心。”萧容低头客气一语,又见连瑞想起什么伤心事的悄悄抹泪,他侧身凑近,低着声音道:“娘娘,打从您入狱后,万岁爷一直闷闷不乐,后来,更是置满朝文武呼声不顾,一心想救您出来,可圣上也有圣上的难处啊,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万岁爷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娘娘,哀痛欲绝,连续五日以酒作饭,吐得是肝肠寸断,看得老奴心里那叫一个疼啊……老奴斗胆恳求娘娘,望娘娘能多体谅圣上,莫要重提往事,叫圣上这般自毁龙体了。”
说完,他又是深深鞠了一躬:“老奴就把圣上托付给娘娘了。”
萧容麻木听完,微微点了下头。
连瑞轻叹着转身出去,桃子看看萧容,又看看连瑞,跟着默默出去。
长夜冷寒,静室漫漫。
萧容披着外裳,转身缓步走向床榻。
榻上的人,双眸紧闭,脸色醉红,呼吸显得有些重。
刚靠近了几步,满腔都是刺鼻的酒味。
他是真的……喝得很醉了。
连续五日以酒作饭,想不醉也难了。
为了应付摄政王的监视,他真是耗了血本,煞费苦心!
不过也对,若是不这么做,他诱导她在御书房杀害两位老臣的事便无法自圆其说,那么,他现在怕是早已成为一抔黄土。
萧容冷漠地望向榻上昏迷的醉汉,心里片片生寒。
觉得此人如此可怕!
不论遇到何种意外,即便错手杀死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
即便她软硬兼施,加重他的惭愧;
他还是能摒除杂念,理智的进行原本的计划,按部就班的,一步一个脚印的继续下去。
哪怕他的心里不仅没有她,甚至迫她杀人,送她入狱。
他照样还能为了权利、皇位,装作为她痛不欲生的模样……
然而背地里,早已经做出弃子的决定!
若非摄政王过来放了她,她怕是永无出牢之日了。
萧容暗暗苦笑。
倘若她是个痴女,被谎言蒙蔽了双眼,此刻怕是粉身碎骨,也不够他吞咽入腹!
真真心硬如斯。
恐怖如斯。
萧容一步步走到榻边,冰凉的手指,拂过他滚烫的脸。
李言修疲惫地半睁开眼,望着她,像在看一个虚幻的梦境。酥耳的声线低低响起,透着心疼与惭愧:“阿元……”
萧容微微笑了,笑得毫无温度,她温柔地凝着他,手指轻轻整理他胸前抓乱的衣衫。
他醉了,醉得很厉害。
室内再无旁人,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
“皇上,八年前,朝堂中有一名大学士,姓贺,名启源,为官二十余载,忠心耿耿,清廉一生,却落了个灭门的结局,家中不论老小、亲远,悉数斩尽……您还记得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寂寂落下泪来,好似外面飘着的雪,即便落了,融了,依旧刺得人发疼。
“贺氏……”李言修醉眼迷蒙地凝她看了会儿,似乎有些疲累,或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不愿看到的东西,他又缓缓闭上了眼,吐气奄奄:“朕的恩师……也姓贺……”
闻此,萧容心口疼痛大作!
她怒目转身,狠厉地掐住李言修的脖子,睚眦欲裂地闷吼:“既然是恩师,你为何要诛灭贺家满门?!”
带着哭音的哽咽惹得人心烦,李言修闭上双眼,眉心深深拧住,由着那双厉手死死收紧他的脖颈:“朕没有……”
含糊的嗓音飘来,不肯认这欲加之罪。
她是贺氏遗孤,身负灭门惨案。那么,她取悦他,是为了报仇雪恨?
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她的温香软玉,想起她笑yinyin的表白,以及私下在他耳际的嗔怪。
不曾想回忆有朝一日也会化为利刀,毫无预料的捅来!
这才知她的心防也这般重,她的眼里没有爱和痴,她的甜言蜜语亦是谎言。
被骗的感觉……
确实不好。
不欠你了
萧容见李言修毫无反抗,更未求救,她想杀了他的心便如失控的兽,窜出心底,横冲直撞,越发没有阻拦的挥洒自己的杀心。
她掐住他脖颈的手收紧,再收紧!
少年难受的呻|yin出声,他额角青筋毕露,脸色胀红,俊眉拧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