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揪,这下也不敢动了。
玄迦伤在后背和肩胛,可不就会牵扯到手臂么!
她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架子,乖巧:“大师,您胳膊,先在我身上放一会,休息一下啊,千万得好好养着……”
玄迦的唇,轻微向上,翘了一下,安静地环抱着娇柔的女郎。
满心满足,岁月静好。
午后,观云寺的小沙弥匆忙送饭上山,今日送饭时辰来得较往日晚了不少,秦缘圆接过餐食,又给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好奇问了一句:“小师傅,怎么今日来得这样晚?”
小沙弥一饮而尽:“今日那宫中的贵妃娘娘突然来了,说要为前线战士祈福,还要办法会,先前从未透露过一句,说来就来,可将阖寺上下忙得够呛。”
秦缘圆楞。
方贵妃,怎么好端端来了。
但她到底不曾再问,只抿唇笑笑,然后便将那小沙弥送走了。
吃饭的间隙,秦缘圆都有些怔忡。
玄迦拍了拍她的面颊:“怎么了?可是昨夜着了凉,不大舒服么?”
秦缘圆皱眉,看了一眼他的手:“叫你不许胡乱动手。”然后又舀了勺粥,喂入玄迦口中。
他笑,逗她:“说好服侍我,却没见过谁家的丫头如你一般凶巴巴的,对主人竟如此不恭顺,我要的是小丫鬟,可不是管家婆。”
玄迦一早便嚷着手疼,秦缘圆便是一应事宜都不让玄迦动手了。
还什么小丫鬟管家婆呢,玄迦一个大和尚,说话竟和那些风月话本上的轻浮浪子无甚区别。
秦缘圆瞪他:“你晨早还说手疼呢!若不仔细将养,往后落了病根可怎么好!”
玄迦默了默,他的确觉得,小娘子凶巴巴地管着他的时候,别有一番意趣,但轻易动手不得,又实在束手束脚。
一时有些后悔,今晨的戏可真是演过了。
但见小娘子唉声叹气的,他不免问:“怎么了?”
可秦缘圆只是摇摇头。
她总有预感,方贵妃此次来观云寺,一定与玄迦有关系。
否则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捡着榴丹花被盗的当口,说什么为前线战士祈福,她才不信呢,前线大捷,未过几日都要班师回朝了。
但秦缘圆没有想到,一顿饭未曾吃完,方贵妃便出现了。
这个先后嫁给王公天子的女人,和秦缘圆想象中的模样并不吻合。
她生得并不能说美丽,不过中人之姿,至多可说一句清秀婉约罢了,最打动人心的兴许是一双水灵的杏眼,三四十岁的人了,仍有一股娇怯的姿态,几乎将脆弱二字,刻在了脸上。
方贵妃衣着素寒,头上的发簪发饰亦是简单,她走进来时,秦缘圆仍在一口一口地喂饭,秦缘圆正在说她那仍未完工的、纹样是凤凰于飞的香囊,二人眼中俱是笑意点点。
厅堂内骤然走入一人,秦缘圆手中的瓷碗都有些握不住。
方贵妃径直走到二人身前,直勾勾地盯着秦缘圆,杏眼中的诧异完全掩饰不住:“阿郎,你的院子里怎会有个女郎,你们怎会……这般亲昵?”
玄迦脸色倏然冷了下来:“贵妃不请自来,所谓何事?”
方贵妃见他态度冷硬,面上闪过尴尬,然后便小心翼翼在玄迦身侧坐下,握着他的手:“阿郎,你能不能,将那榴丹花归还?”
玄迦嗤:“什么是榴丹花,贵妃可不要胡言。”
玄迦说,送去的榴丹仍未全盛,至少要再养个七八日方能炼毒入药,所以此刻的榴丹正被养在院子角落。
秦缘圆随意地撇了一眼,那朱红色的花瓣将开未开,只露出了些许花蕊,正在风中招摇。
但方贵妃不会认识就是了。
秦缘圆是知道,玄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时候,那凛然正直的模样,欺骗性有多高。
方贵妃居然没有被他欺骗。
但或许她是信了的,只是不愿意相信毓王就此没救罢了,她杏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吴统领分明说,前日盗花的人便是你,阿郎,你不要骗娘亲了,好么?”
玄迦面无表情:“吴让若是有证据,自来抓我,贵妃何苦白白在我这掉眼泪?若是有那闲心,把眼泪留着,待毓王送葬那日,再多哭一些,好让世人都知晓贵妃的哀恸岂不更好?”
方贵妃怒,反手在玄迦面上扇了一掌:“大逆不道!”
秦缘圆:“!”
怎么吵不赢还打人呢!
她起身,想要骂回去,却被玄迦握住了手。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方贵妃,眸中几多Yin鸷。
秦缘圆也只能冷静下来,毕竟这是人家母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总是不方便干涉的。
但玄迦自握着她的手后,便不曾放开,秦缘圆触手感受到他指尖泛凉,更觉心疼,玄迦可还是个病人,方贵妃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见着他却只扯着那禽兽不如的爹,一言不合还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