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迦听来,只觉得凄惨可怜,如泣如诉。
她有气无力地哭了许久,僵直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玄迦这才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地打量。
却见小娘子满脸泪痕,眼泪仍如白玉珠子似的往下坠,吧嗒吧嗒地打在他手上,发髻散乱濡shi,十足的柔弱可怜。
玄迦只看了一眼,心中好似被刺了一下,又酸又涩,伸手在她肿胀通红的眼皮上揉了揉,将那凄苦的泪痕擦去,低声地问:“怎么了?”
秦缘圆哽着嗓子,回想起那混乱可怖的场景,语无lun次地比划:“那里,那里有个人要欺负我,这么高山羊胡子,吊梢眼,三四十岁的样子,我不愿意,他就要杀我,他......”
这话还未说完,胸中卡着一口浊气,双眼一黑,意识全失。
第20章
恍惚中,秦缘圆听见耳畔有潺潺流水声,和坠湖时的魔音如出一辙。
她惊觉,自己竟置身湖水中,肆流的水ye往眼耳口鼻涌入,几乎将呼吸褫夺,她没了力气,任由身体急速坠入无边深潭。
可这噩梦还未到尽头。
水底昏暗,不见天日,却有个骨头架子一般的中年男人,双目深陷,皮肤松弛,扯着yIn\\邪的笑要将她往怀里拽。
她想要逃,但身上绵绵软软,一丝力气也没有,任由那人倒在她身上,山羊胡子刺在肌肤上,像被刀刃划开一般疼。
秦缘圆心中激愤恐慌,猛地往前一挣,突然睁开了眼。
她呼吸急促,昏昏茫茫地四顾。
窗外雨声淅沥,堂屋昏暗,窗外的竹影朦朦胧胧映了进来。
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药气,是个陌生的所在。
雪白的锦缎薄衾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泛起的珠光有些刺目,秦缘圆想起梦中的可怖情状,心中一股窒息的胀疼,双目热了热,抱着被子低声哭了起来。
“吱呀”一声,她噙着眼泪望去,水色朦胧,门前立着个高大巍峨的身影。
她擦了一把眼泪,才恍惚看清楚那人穿着银蓝色的袍子,通身光华如清辉流落,他冷着脸,凤眸乌浓轻挑,鼻骨挺拔,下颔锋利,似冷玉凿成的神像一般。
是玄迦。
他站在那里,好似梦中的魑魅魍魉,须臾间尽数退散。
秦缘圆鼻端越发酸涩,眼泪更是止不住,跌跌撞撞往玄迦身边奔去,他眉心一跳,紧张道:“小心——”
离开床榻那一瞬间,秦缘圆才发现自己脚下无一丝力气,软绵绵地往地面倒。
只是她未磕到冷硬的地面,却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鼻端皆是满怀清意的、糅杂着佛堂中的檀香,是一股若有似无,让她无比心安的气息。
秦缘圆这才恍惚意识到,她已落在玄迦的怀里,便颤巍巍地搂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
带着暖意的大手在她后背轻拍几下,秦缘圆更觉得委屈,泪落如珠,似乎要将现实的、梦中的、一切恐怖不安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
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气,然后下颌便被一双大手托了起来,轻轻的,指腹在她脸上柔柔地擦了几下:“不怕。”
秦缘圆吸了吸鼻子,余光扫到玄迦手腕上颤着一圈纱布,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出,口腔中丝丝缕缕猩甜的血气。
她眨了眨眼,泪珠不受控地砸了下来:“大师,你,你又放血救我了……”
那滚烫的眼泪“啪嗒”地落到玄迦手背上,他竟觉得有一丝痹痛,透过肌肤传入心口,这种感觉怪异,他皱眉,轻声训了一句:“往日总吵着闹着要喝我的血,如今喝了,又怎么哭了?”
秦缘圆喉头一滚,咽咽呜呜道:“我,我也不知道……”
大约是糟了这趟罪,知晓了这些权贵要捏死她,不过须臾间的事情,越发明白玄迦对她的照料有多难得。
先前的埋怨此刻变成了愧疚,混杂着惊怕,心绪愈发激荡,这才哭得难以自抑。
玄迦眉间的折痕愈发深刻,抱着怀中人竟觉得手足无措。
他噤声沉思许久,也任由怀中人儿发泄自己的情绪,心中却忍不住想,大抵她怕得厉害,才会哭得这般可怜,又觉得心绪被她哭得一团混乱,扶着她的肩膀欲解释两句,又听见她弱弱的呼痛之声。
玄迦伸手,正触到了秦缘圆的肩胛上,先前在湖边,肩膀被掐得一团乌青,轻轻一碰,便让她忍不住呼痛一声。
玄迦拧着眉,沉着脸道:“我看看你的伤。”
秦缘圆方才哭得厉害,这会情绪稍平缓下来,眸中憋着残余的眼泪,不时“呃“地一声冒出来,那泪花便摇摇晃晃地滑下腮边,挂在脸上。
十足地娇憨可爱。
玄迦又心疼又无奈,低首暗暗地笑了,用指节将那眼泪刮下来,耐心地哄:“别哭了,也不会有人来抓你,此处安全得很。”
秦缘圆懵懵懂懂地打量四周,吸着鼻子问:“这是哪里?”
玄迦欠身,将她抱起上了床榻:“这是我的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