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说错了吗?”明墨白依然冷冷地笑着,脸上是一种好似看透看烦了这个世界的漠然,“你害怕别人不喜欢你,所以你拼命地讨好别人,附和别人,赞美别人。哼……想一下,还真是好笑呀!你拼命地想让别人喜欢你,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更没有想过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说之前,明墨白狠狠地给了景以柔当头棒喝的话,那么现在,明墨白却像是拿起了一把大锤子,将一颗尖尖的长钉子,一下又一下地钉进景以柔的心底深处,那里藏着她不愿意面对,于是假装遗忘了的一切。
她嘴上不服气,整个人却早已失去了回手之力。
明墨白却还没有罢手,他抬头看着天空,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像是突然有点冷,他声色俱厉地说:“你以为村民为什么来道歉?是因为喜欢你?错,那是因为你是万中无一的守护使者!所以,即便你为了别人,把自己踩到泥里,他们也还是不会因此而喜欢你,因为他们只喜欢对他们有用的人。”
景以柔看向他,看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像掉入水里一般,撞进了他回头看向她的眸子,景以柔又一次跌入了一个诡异的画面,画面里有一个很矮,很瘦的肿眼泡女人,她梳着一个很小很紧却没有一丝乱发的发髻,女人正恶狠狠地看着她,可景以柔并没有害怕,她像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勇士一样,胸膛里躁动着的全是勇气。
有人说话了,居然又是明墨白的声音,他说:“我一直都盼着能看见你朝我笑,能让你喜欢我,我就像是一条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可是慢慢地,我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你说往东,我就必须往东,你指责我偷了东西,我就必须承认我没犯过的错,除了听话,我什么也不能做,我还是我吗?如果我已经不是我,如果连我都不再喜欢我自己,那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阿姨。我要活着,我想活着,像一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一条狗!即使没有人爱我,即使我没有父母……”
眼前的画面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猝不及防地消失了,景以柔回过神,明墨白早已移开了目光。她心中躁动着的那份勇气,也像是一下子被他瘦瘦的身形压灭了,她突然没有那么生气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刚想叫骂,却发现对方是个盲人,明墨白不是盲人,他是一个挣扎着活下来的可怜孤儿。
他缓缓地又转过头,来看她,却好像被她眼神里的怜悯刺伤了一般,猛地避开,不再看她,只一味仰头看天,仿佛这才是他应该保持的姿势,站成一根葱的模样。
或许,没有多少人能懂一个从小缺少关爱的孩子,更不懂她有多痛苦。
可是明墨白懂。
为了活下去,她从懂事起便学会了讨好,学会了看别人眼色行事,学会了逆来顺受的听话。为了讨好父母,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一个人,慢慢的她不但要讨好父母,更要讨好父母嘴里“别让别人看笑话,你看看别人,别人会怎么看你,别人会不喜欢你的……”中的别人。
可是有一天,当她长大,如果她肯抬起头,睁开眼,她会发现,茫然四顾,人来人往,却唯独看不见她自己。
如果她想找到自己,就必须去重新认识自己,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塑造自己。
可是从认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自己,最值得她去讨好的那一刻起,她的痛苦却也是刚刚开始,因为她要战胜的恰恰是她自己,是那个被父母打破了,揉碎了,捏圆了的她自己,而她要做的就是一遍遍地否定自己,否定那个父母有意无意已经塑造成形了的她自己。
她需要给自己足够的爱,足够的信心,她需要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耐心,因为她要做的就是亲手敲碎自己,看着血流了一地,还要咬着牙对着自己再一次抡起拳头。
痛是痛的,可是如果不痛,又怎么能重新长出筋骨?
怕是怕的,可是更害怕,活了一辈子却从来没遇见过自己。
她要长出棱角,长出尖刺,长出獠牙,学着保护自己……
这也是一条明墨白曾走过,并正在走的路。
这条路,真的很长,很绕,每一个拐角都像是尽头,却又像是根本没有尽头。
第三十七章 飞起来
这三个多月来,他们基本每天都要去秘密基地——泉水小瀑,用大自然的力量唤醒妖灵。
一开始,景以柔要么压根找不到师姐所说的那股来自大自然的力量,要么,那股力量像是难得出来遛弯的狗,完全不停指挥,横冲直撞地让她拽不住。
师姐说:“别着急,让它跑,随它跑,等它稍稍缓下来,再把它引导回它跑丢的地方继续往下走,关键就是别急、别慌、别害怕从头开始。要有耐心,就像对待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孩,我们的目的不是让它快快长大,而是和它交流,和它一同体验生命,和它分享成长的快乐。”
几个月下来,慢慢的景以柔再也不像先前那样急躁,一味地追求高效快速了,结果反而越来越顺利。她现在不但能流畅地完成整个想象过程,也彻底打消了“师姐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