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爸爸看见她,冰冷的眼神凛冽入骨,如同冰封一般,瞬间将她冻住。
他愤怒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火堆前,拿起她的衣服,厌恶地丢进了火堆。
熊熊的烈火再度升起。
而她仅剩下的那一点点希翼,慢慢地向下沉。
霎那间崩裂破碎,灰飞烟灭。
也许一切都该尘埃落地。
她的心已如冰窟,再也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
万念俱灰的她漠然转身,冰冷的眼中流下了滚烫的泪ye,烫痛了她的心。
流下的眼泪如同悔恨,从她饱经风霜的脸额上,凄然地划下来,仿佛划清身后所有的一切。
哀也好,苦也罢,都与她再无关系。
茫茫世间,缘起缘灭。
有些东西,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且错得彻底,用尽她的一生去悔,也悔不回当初。
天上的太阳,洒下万丈光芒,温暖地照耀着世间万物。
唯独她那颗冰冷凝结的心,如同枯死的树木,再也不会复苏,再也感觉不到人世间的半丝温暖,只有跌落到深谷的悲痛与绝望。
她孤寂地往阿婆河的方向走去,苍老寂寥的身影,在天地间缓缓地行走着,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rou。
在那条逶迤的小道上,如同渺小的蝼蚁一般,脚步虚浮慢慢地向前行。
她漫过阿婆河深冷的河水,爬上那座透着Yin冷的不归山。
这座埋葬着万千枯骨的山峰,四周环绕着透彻心扉的悲凉。
她坐在一棵四季长青毒性强烈的藤蔓旁边,绝望地看向家的方向,她的眼里盛满着痛苦与沧桑,仿佛历尽世间所有的悲伤。
寒风呼啸着划过她凄冷的面容,漫过她脸上饱经沧桑的皱纹。
她的目光凄然,静静地看着家的方向,瘦小的身子显得孤寂而落寞。
初旭辉映下的屋宇,远远望去,屋顶还冒着袅袅青烟,在空中弥留不散。
她苍白的唇轻轻地颤动着,似有万千苦涩郁结在心,欲言欲诉,目光眷恋而不舍,眼眶里却再也没有泪。
那里有太多她割舍不下的东西,可惜命运对她过于刻薄,从不将她温柔对待。
视线落在那棵长年不灭枝叶青翠的毒藤蔓,只要吞下它,就可以永绝世间所有的悲苦。
她静静地看着那青翠的绿叶好久好久,思绪慢慢地飘向了好远好远,仿佛透过它穿过虚空的时光。
回到那个炎热的夏天,林家美仰着雅嫩的脸,对她说:
“妈妈,您知不知道,您们骂我的时候,我委屈得好想死!觉得死了,就不会那么的难受了!”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患上重病的人求生不能!我们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求死呢?”
“人活着,才能有一切。人死了,就埋在黑暗的地下,让虫子咬,然后化为一堆白骨,什么都没有了!”
“咦,那么可怕的!妈妈,我以后都不想死了!”
干枯的眼睛又溢满了泪水,心中的苦涩更盛。
她埋在膝盖里狼狈地哭了出来,仿佛将心中的一切苦闷都渲泄倾倒。
自从丈夫病了之后,家里连耕田的牛都死了。
买新的牛回来养了没多久,又无缘无故地死掉,接二连三地死了几头牛。
她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六畜不旺?
上天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夺走美好的一切。
连一头牛都不留一条活路?
死一头牛,她就哭一次。
邻居都说她哭得像家里死了一个人似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
没有人知道。
因为家里没有牛,她低声下气地问邻居,借一头牛来耕耕田的那种卑微,对方的语气和白眼,每时每刻都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家美劝她不要再买牛,没有牛耕田可以请人帮耕,说一头牛一两千元不是一笔小数目。
买回来一次又一次地养不活,损失太大了。
她一意孤行地非要买,因为她不信邪!
不相信这个家,衰到连一头牛的命都保不住!
可是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头又一头牛,不是死在野外,就是了无气息地躺在牛栏里。
家美不想让她失望,她想要的都有求必应。
为了家里,不知道家美在外面借了多少钱。
如果她死了,她的离去会给儿女带来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她不能死!
她无法了却人世间的一切,心中有太多未完的牵挂,让她放也放不下。
“四海嫂,这么冷的天气,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思绪正在云游的林妈妈听到声音回神,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面慈目秀的巧玲,扯动着嘴角,淡淡地说:
“我在这里坐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