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俺……想找点活干,还没有去处。”第一次看到警察给她打了立正,她慌忙紧张地解释着,唯恐警察怀疑她图谋不轨,有点语无lun次了,“请……请问同志哪里需要人员啊?我可什么活都能干啊!俺是从黄土高坡来的,俺家里爹生病在床,娘靠卖血供俺上学,俺弟又有病,他花掉了俺的学费,俺考上大学了,真的,是广东医科大的,不信您看——这是录取通知书,就是,就是……它昨晚被俺撕了,就只剩这么一点……”她惊慌地翻扯自己的裤兜,唯恐那点纸片又丢了,还好,它还在,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举到了警察的面前,“您看、您请看,这就是录取通知书,它——被俺——撕坏了……”
年轻的警察没有接她递过来的小纸片,相反地看着她那笨拙的举动,质朴的模样,羞红的脸蛋,微笑了,“不用解释,不是查你的户口,看你也是初次出门,要想找工作的话,前面路口往左拐100米以外,有个红绿灯,然后再右拐,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广场,广场的东南角是一个劳务市场,那里有很多人在那等候找工作,你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准哪里就有招保姆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警察了,只好深深地朝着警察鞠了一个躬。
她顺着警察给她指明的路线向前走,到了红绿灯,左顾右盼发现没有行人,便径直走了过去。
“哧——哧——”地面摩擦轮胎的声音刺耳地停在她的身边。
“啊——啊——”她惊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虚黄的脸上,随即淌下了一行冷汗。
立时后面的车辆拥挤了这个路口,堵塞了这个交通要道,两三位警察快速地来到她的面前。
“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
她腼腆的站起来,看着周围怒目而赤的人群,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司机正神情激动地向警察斥责着她,她吓得二话没说,就掉头就往回走,另一位警察拦住了她,以为她要自寻短见,把她请进了民警治安室。
片刻工夫,两位警察都回来了,听他们的语气要把她送往什么治安管理委员会,她着急地哭了,用她那不怎么标准的本地普通话解释着,从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说起,说到了怎样筹钱,说到了小弟的病,说到了朝阳的婚事,说到了黑夜出逃……末了,她又拿出来了那片录取通知书。
看她那声泪俱下的模样,不像说谎,又看到那张纸片上确实写有广东医科大的字眼,警察们这才信了她的话。告诉她在这儿,横穿马路要经过前面的人行天桥,并送给了她一本上海市的交通规则小册子,她千恩万谢地走了。
经过了这一个意外的瞬间,她变得诚惶诚恐。走在了人行天桥上,她走走停停,感慨万千,体会到了nainai常说的那句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一路问着,她终于来到了劳务市场,在这里她看到了社会的底层,很多像她一样的,从农村走来的男女们,都聚集在这儿,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席地而坐,在面前的木板上或者纸片上写着自己的技能,向这个繁华的都市,向这个居住在繁华都市里的群体,推销着自己,等待着他们的雇佣,期待着他们的招聘。
她怏怏地从他们的前面经过,被来回的呵斥着,只好来到了他们的后面,看到了一位大嫂一只手拿着两个馍,正在大口地啃吃着,她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才想起了自己两天来,只喝了一瓶水,啃了一个面包。她再也挪不动脚步,两眼贪婪地盯着大嫂手里的馍。
女人的感官就是敏感,大嫂顺着目光抬起头,看到了那双无助的、饥饿的、贪婪的眼睛,她突然站起了身,伸出了右手,递给了她那个没有吃的馍。
她犹豫了,她惶恐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是否该去接那个对她来说具有神奇诱惑力的馍。
“哝——快接着。”一个带有四川口味的声音响起。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双不大的但却真诚的眼睛,饥饿让她变得无法抗拒,她点着头,飞快地抓过了那个馍,几口就塞进了嘴里,那情景,就像饥饿了半个世纪。
口腔里过多的干馍,让她无法卷动舌根,她很想吐出来一部分,但又舍不得,憋得她两眼噙泪,但还是硬生生吞下去了这个馍。
她闭着眼睛,接过了从左边递过来的半瓶水,猛地往喉管里狂倒,直到一滴都没有,她才喘着粗气,不好意思的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小女孩正好笑地看着她。
她的脸立时红了,尴尬地向左边叫了一声妹妹,又向右边叫了一声嫂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等俺有了钱一定还给你们。”
“嗨——姐姐不要见外,咱都是出来打工的,不易啊!你刚来吧?”
“是、妹子、是,俺今清早才到。”
“来——坐下吧妹子,你几天没吃饭了?看,饿得,让你家大人看到,不心疼死才怪呢?”
一句话说的小慧泪眼婆娑,她在她们的中间坐了下来,她不知怎么就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