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车票后,恰巧就开始检票,她随着流动的人群,走进入口,来到站台,等待着火车的到来。
十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笛鸣,一辆绿色的列车飞快地驶来,缓缓地停靠在他们的面前。每个车厢的身着蓝色的制服乘务员打开车门,站在车厢口。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火车,跟在人群中,挤上了列车,走了几个车厢才找到了座位。
她坐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想这次她真的是出走了,没有人可以找到她,没有人可以追到她了……
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火车缓缓地奔跑了起来。
清风从窗口里勇猛的灌进来,把她的马尾辫吹得徐徐落落。
她微微侧头,透过掀开的窗户,望着飞快后退的站台,望着飞快后退的平行的轨道,望着飞快后退的县城,望着远处绿油油的梯形田地,望着远处正在田里劳作的一个个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影,望着渐渐远离眼前的温静流淌的母亲河,心底一股不舍,一股留恋在涌动。她离开了,为了给家庭还债,为了给弟弟们一笔学费,为了逃避那一桩有感激而没有爱的婚姻,她离开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凉风,在心底默默地说,我会回来的,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数年,但无论怎样再次回来时的我,都绝不会再是现在这个贫穷的样子……
金色的阳光洒照着大地,列车到了一站又一站。
她的肚子发出了阵阵咕咕声,胃被饿得紧缩,她不禁吞了吞口水,看到别人在售货车上买水果、饭菜,她也想买点来充饥,但问了乘务员多少钱后,她又缩回了掏口袋的手,有些脸红地摇头说不要了。十块钱一盒饭,或三个果子,她是舍不得的,她情愿饿着也不买。要知道十块钱都够上学时的她花两个月了;在她的家里,十块钱也几乎能够全家人用上十天半个月的了。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了,她应该拿些馍,带些水来的……
在她的饥饿中,火车又渐渐停下来了,乘客们有的提着行李奔向门口,准备下车。
她依旧望着窗外,看到一个挎着篮子阿姨,她正在大声地叫卖,一元一个面包一元一瓶水啦。她不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二块钱,递给那位热心的阿姨,接过面包和水,就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大口地吃起来。浓香的味道,哈密瓜的清新,从她的舌尖划进喉管,她突然愣住了。她第一次吃面包,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晶莹的泪花瞬间溢满眼眶,她想起了爹娘、nainai、弟弟们,他们见也没见过面包,更别说吃了……她看着那个只被她咬了一口的面包,突然很想留下来,等到回家的时候带给他们吃,但转眼又觉得可笑,那时候面包早已坏了。她要想他们吃上面包,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的打工挣钱,然后买好多好多的面包回去,不但让爹娘、nainai、弟弟们吃个够,还让全村的乡亲们都尝尝这面包到底是啥样的滋味……
她抹干了泪花,拧开瓶盖,把纯净的水倒进了嘴里,但又不由得皱眉,她喝不惯这种有着怪味的水。她想起了家乡的那口龙眼井,井水甘甜清新,要比这水好喝很多倍,她真的很想喝家乡的水。她哑然失笑,她从没想到过这竟然成了一种奢求……
南下的列车时而奔跑,时而稍停,她身边的乘客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
炙热的阳光在与时间的赛跑中渐渐地西下落山。
黑色的夜幕很快的笼罩了大地。
车厢里亮起了一盏盏明亮的小灯。
她拿出中午没舍得吃完塞到书包里的半块面包,囡进了嘴里,又喝了两口水。把包装纸扔出了窗外,把还剩了半瓶的矿泉水又装进了书包里。就在这时,她的手碰到了那张放在衣服中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低头望着那张还依旧崭新的通知书,眼睛里瞬间迸发了shi润的光芒。为什么要带它出来?为什么还留着它?因为它蕴含了你的希望与前途,因为她是你这些年所努力得到的报酬,因为她是你十几年如一日坚持的结果。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封装载着她梦想的通知书。
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她轻轻地打开了通知书,望着上面用红色签字笔写成的董小慧三字,心里泛起一阵欣慰,一阵骄傲,一阵辛酸,一阵无奈,一阵苦涩……
她不可能在9月1日前报道了,她不可能走进这所美丽的学府了,她不可能代小容也带自己去圆这个神圣的梦了。
她一辈子都将与这所大学擦肩而过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穿上纯洁的隔离衣了,她一辈子都可能做贫穷的打工妹,四处飘泼、流浪……
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啪啪的打在录取通知书上。
可——这又能怨谁呢?这又能怪谁呢?难道要怨二宝生病花光了她的学费嘛?难道怨爹娘没有本事吗?难道要怨上天把她托生在这个贫瘠的山坡,这个贫穷的家吗?不,如果她这样想,那么董小慧就不是董小慧了,她不配做爹娘的女儿,也不配做这片质朴的黄土地的女儿了……
她无奈地抿了抿嘴角,抬头望向窗外,任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