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病终于好了,出院的这天朝阳开着拖拉机又来了,她机械地搀娘和弟弟们上了车。
路上,她坐在了拖拉机头的驾驶座一旁,她突然问朝阳,你的钱是哪来的?朝阳回答,那是他父母给他攒下的彩礼钱,前一天医生告诉他,需要交钱,他便偷偷的拿来了。
她的心突然一下子轻松无比,虽然她上学的事已经付之东流,但她眼前的世界突然美好多了,亮堂多了……
第十一章 去见朝阳
午后的阳光炙热地烧烤着这片黄土地。
隐藏在绿荫处的蝉也疲惫了,偶尔慵懒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鸣叫着。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它可不畏炽热,依然英勇地直起腰杆耸立着,但是满树的叶子都已经受不住阳光的考验,无Jing打采地垂下了。
自从朝阳把他们送来后,才算抹干了nainai的眼泪,才算了却了爹的这一桩心事,nainai和爹既兴奋又心疼地一直寻问这二十多天花了多少钱?盒子里还剩多少钱?
nainai的头发更白了,满脸的沧桑遮不住那一身的倦容。爹的胡扎更黑了,一双呆滞的眼睛显得更加的深奥,头发简直就像是一个刺猬,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小慧心疼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弟弟们也知趣地低头不语,娘不安地叹息着,偷偷地给爹、nainai使眼色,意识他们不要再问了,可是越这样,爹就越想知道,他发火地大声吼了几句。娘这才无奈地拉nainai到炕边,小声地和他们嘀咕了几句后,他们都再也没说过话,就连吃饭的时候堂屋里也是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简单而沉闷的午饭,就这样索然无味地很快结束了,懂事的大宝赶在小慧起身以前就勤快地收拾了碗筷。
本来午饭后,他们都有到各自的屋里去小睡一会的习惯,然后等到两点以后再下地干活。可是这次,他们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等到大宝洗涮碗筷后,他们还依旧都呆坐在堂屋里。
门外飘进来一阵闷热的风。
二宝抬眼看着姐姐,眼圈兀地红了,都怪他,都怪他,要不是他不小心划破了脚,就不会得破伤风住院,就不会花光了木盒里所有的钱,是他毁了姐姐无量的前途啊。他对不起姐姐啊,对不起啊!他欠姐姐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一辈子也还不了……
小慧低着头,茫然地望着地上凸凹不平的泥块,该怎么办呢?还有二十几天就要开学了,木盒里的钱花光了,还欠了人家朝阳三千多。她连去广东的路费都没了,哪里还有钱去报道?她到哪儿再去弄那么多的钱去上学?再去借吗?乡亲们还有吗?姑姑家还有吗?舅舅家还能有多少?她能借得不都借了吗?难道她要去偷吗?难道要娘再去卖血吗?不,她在心里呐喊……她的大学梦真的付之东流了吗?难道这就是命吗?她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吗?她不得不相信万物皆有定数吗?……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的头低的更低了,泪珠像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打在地上,然而很快她就用手抹去了。
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二宝看见了,他的鼻子酸酸的,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睛里溢出来,他猛地从墙角里站起来,大哭地跑过去,“姐、姐,都怪二宝,都怪二宝,二宝对不住你啊。”
小慧抬起红肿的眼看着大哭的弟弟,一阵心酸,她站起来,轻轻抬手替他擦掉眼泪,“傻弟弟,你咋这样说,你没啥对不住姐的。”
二宝哭的更厉害了,呜咽着说:“要不是俺,方盒里的钱就不会花完,姐就能去上大学,是俺、就是俺连累了姐,连累了这个家。”
小慧勉强的扯了下嘴角,“傻瓜,钱花光了还能再挣,学不上了又能咋着?人的生命到世上来可只有一次,你的小命也可是只有一条。”
“姐——姐——”二宝哭着扑进了小慧怀里,“姐,这学你一定要去上,俺不上了,俺挣钱供你,到明儿个,俺就进城打工,俺啥苦都能吃,啥活都会干,不信挣不了钱。”
“还有俺、还有俺,俺也是家里的堂堂男子汉,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受累,看着姐姐受屈,俺也不上了,到明儿个,俺也和二宝一块去打工。”大宝的眼睛里蕴含了shi润的荧光。
小慧的眼圈霎时红了,大滴大滴的泪珠顺腮而下,心里虽说盛满了委屈、失落和辛酸,但也瞬间溢满了温暖,她的弟弟们真的长大了,真的懂事了,他们懂得理解她了,她被他们感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听着这肺腑的话语,望着这手足情深的三人,爹的眼圈也红了,娘和nainai也早已泣不成声。
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在这枯燥的八月里,在这走投无路的迷茫时刻,在这间小小的窑洞里,小慧却感不到燥热,感不到辛酸,感不到苦涩,感不到无助,她感受到的是温暖、是凉爽、是亲情、是感动,她知道这是弟弟们发自肺腑的话语,她知道这是手足间的深深情意。
“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你们才多大啊?还想供姐姐上学,还都未成年,再说哪里还收童工啊?”小慧松开了抱着二宝的手,笑着看他们,“姐姐最大,要供也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