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01.】
天一衣无缝,如沐春风地对待所有人,少了贵族式的傲慢,使人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完美。
完美得可疑。
完美意味着没有缝隙,没有去往他中心的途径,也就找不到任何弱点可以攻击。
“哪个?”他问。
回想了一遍,冼惟峥不认为学校里有令好友红鸾星动的人,更无法想象,原仁臣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神魂颠倒。
“你不认识。”没有缝隙的少年,模棱两可。
在半山腰,皇冠与蓝鸟分道扬镳。
用完晚餐,整理好仪表,身形颀长的少年穿过花园,上去主屋后面的三楼,拉开门,踏入茶室。
缥缈的安息香后面坐着他的父亲。
几株垂序商陆在开花。
并拢双膝,男生跽跪下来,在趺坐的父亲面前聆听训诫。
朝南的窗棂敞开着,俯瞰下的世深摩,灯火缤纷如烈焰。
是高光,也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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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狩疆合上报纸,推到儿子面前,“都知道了吧。”
头版大写加粗字体赫然映入眼帘,配图是抬着急救床的医生,死去的女人蒙着白布,婚戒像一个黑色幽默。
“上次和你姑姑联系是什么时候?”中年男人仪表堂堂,唇上留着点髭须,只是神色过于冷肃,显得难以亲近。
“上周五。”
“今晚打个电话吧,她一直很喜欢你,记得常和她联络。”这也是他次子意外从露天泳池摔下来后,他没有追根究底,至今保持沉默的原因。
“好的。”
“滨梨你也见过了吧,如何?”
“父亲,母亲信教。”男孩提醒长辈,“她不会高兴我们随便评价他人。”
“你知道注意言行就好。”
佣人端着漆盘走进来,暂时打断两人。
一只广彩卷叶金饰潘趣碗,和一把银剪,被放置到主人面前。
原狩疆摁灭烟蒂,将芍药花剪去一段根jing,丢入碗中,“这周六去探视弟弟?”
“和陈医生约了上午。”
“咔嚓”声中,四朵剪成拇指长度的芍药盛在碗中,推到了原仁臣面前。
“今天就跪一炷香吧。”移门推开,又合上了。
男人的脚步声沉闷地远去。
身姿笔挺的少年跪坐在矮几前,望着这一碗花。
他的父亲偏爱这种,幽微层叠、芍药花瓣式的情感流露。
但原仁臣并不喜欢看一碗花如何死去,变狰狞。
“少爷……”门轨无声滑开。
“崔西。”原仁臣瞧向探头探脑的人,“怎么上来了?”
崔西踮起脚尖,闪身进来,心疼地看着他膝盖,“我拿了个软垫给您。”
“不用,出去时别让父亲看到。”
“先生和夫人出门了。”
挽着圆髻的女孩子一身佣仆装,太妃糖一样的蜜色肌肤,狭长的眼型,笑起来有点像话本中的狐狸,热情甜蜜。
看到他面前的芍药,她跪坐下来,低声义愤填膺道:“先生也太偏心了,眼里只看得到二少爷,明明您才是长子,他还把去公学的名额留给二少爷……”
所以哪怕次子成了植物人,原狩疆宁肯将名额浪费,也不愿给长子,连累惟峥也只能陪他耗着,且因着原氏是崇园的理事之一,连跳级都不能。
女孩喋喋不休。
正襟危坐的白衣少年闭了闭眼。
怨憎会的脸消失。
……
“崔西,你喜欢芍药还是垂序商陆?”好不容易等她停下后,他温和问。
崔西迟疑,看看娇艳的芍药花,再瞄瞄其貌不扬的垂序商陆,违心道:“喜欢垂序商陆!”
“所以我也只是长成了不讨人喜欢的‘芍药’。”男孩神态平和地望着她,“接受就好,没必要抱怨。”
他不讨厌芍药,甚至欣赏一朵花的隐晦,也怜惜玫瑰被摘下碾成泥,但不会夸耀一株撒谎的垂序商陆。
可惜,金崔西,不明白。
“道理我都懂,但还是好生气……”
女孩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忽然趴上案几,对准安息香气球一样地鼓起嘴巴,“呼呼、呼、呼呼呼——”这样猛吹了几口气。
原仁臣扶额。
“好了,崔西……”男孩手掌落在她肩头,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无须如此。”
属于男性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被触碰的半边肩膀仿佛有电流窜过。
崔西咬唇,大着胆子拉下他的手,像捧住了圣杯,迷醉地喃喃:“我只是想帮助您,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Chapter.06.02.】
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满屏的刁钻习题跳了出来,训练有素的大脑如同高效运转的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