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声每行一处,每遇伤患,不问男女老少身份贵贱都会出手相助,诊金更是分文不取,只收取药草的钱,若遇到连药草钱也付不起的,便连药草也不收了。
即便如此,一路下来,叶闻声并不缺钱,但他却十分节俭。
皋川是个不大的镇,沿河而居的皋川人数年以前是这一带出了好些个大商户的城镇,可是近些年来,随着河道的淤积,这些商户衰败的衰败搬离的搬离了,皋川也就渐渐衰落了下来。
叶闻声和了尘行至皋川时,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被绑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脚下堆放着木柴,一人拿着火把站在一旁,一个像镇长一样的人向百姓们围拢在四周朗声陈诉洛越的罪证,里头的人低声议论,外头的人垫着脚向里头探望。
没花什么功夫,叶闻声便打听出来了。
被绑在木桩上的少年叫洛越,今年十五岁,是个疯疯癫癫的痴儿。距离镇上十里地外的山脚下,有一座洛家庄。洛越原本是洛家庄的小少爷,五年前,家里突遭变故。庄子里五六十口人,都死在了里面。只有老管家带着小少爷逃了出来,可是没曾想,原本聪慧伶俐的小少爷像是痴儿一般。
洛家庄的夫人原本是镇长的女儿,也死在了庄子里,镇长也没敢让人去给他们收尸。小少爷镇长也不愿意收留,起初那一年,老管家还在,还有人管。后来老管家上山采药摔死了,洛越就再也没人管了,成天像个乞儿一般在镇上游荡。
镇上的人也都知道这是镇长的外孙,可是镇长自己都不管,谁还敢管。偶尔有好心的婆娘给口饭,给件旧衣服,洛越就这样在镇上过了四年。
这次镇长决定拿洛越来祭河神,也是因为镇上近三个月以来接二连三的有镇上的居民发病,起初也只是发热,可是用了药,反而烧得更厉害了,据说烧起来全身疼痛难忍,有些受不了的,就直接自己了断了,更有甚者神志不清,癫狂嗜血,见人便砍。这其中害病的,就有镇长的孙子。
据传洛家庄变故之前,庄子里就有人有过这样的症状,所以大家猜测,是洛越将洛家庄的疫病传染给了镇上的人,镇上为了镇上的安宁不得不大义灭亲,将洛越烧死。
“没请过大夫?”叶闻声问。
“请啦,都治不好。”站在叶闻声身边的小哥道。
“官府也不管么?”了尘的目光停留在木桩上挣扎的洛越上,洛越的目光涣散,确如那人所说是个痴儿,可是尽管如此,他恐怕也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并不乐观,求生的本能让他嘴里凌乱得喊着爹..娘..外公..以及..表弟之类的称呼。
那人转身打量了眼了尘,见他是个和尚,便把想要脱口而出的难听话咽回去了,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道:“法师和这位公子是外乡人,所以不知道。我们皋川这地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病了,早些年,大概十年前吧,就有过。那会皋川人也比现在多,河道也还没有淤积,家家户户都过得殷实。像洛家的大户人家也不少,后续断断续续地就听说这些人家的公子老爷们相继患病,请了好些大夫名医都没用。这病就像是瘟疫一样,不单只是富户,镇上有些薄产的人家也开始犯病,接二连三的死了好些人,后来好些人家就搬走了。前一任官老爷也是这个病死的,一家几口人,都死在了衙门里。慢慢的,都说我们这地遭了河神的诅咒,大夫也都不愿意来了。要是烧了这瘟疫的源头能治病,现在这位老爷,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病只在殷实的人家里传染?”叶闻声问道,一边靠着了尘,暗地里用小指碰了碰了尘握紧念珠的手的手背,了尘还没反应过来,手心就被塞了一颗黑色浑圆像药丸一样的物事。
所幸了尘往不动声色惯了,即便一时不明白叶闻声的用意,脸上却也不会显露出什么神色来。
“可不是么。”叶闻声身旁的老妇道:“都说啊,这是他们有钱人为富不仁,净赚黑心钱,才遭河神大人惩戒的。”
“这次病的人也是镇上的富户么?”叶闻声问,然后在了尘再次握紧的手背上点了点。
了尘安然不动,只是视线往下,便看到叶闻声从袖中伸出一指,指了指洛越的方向。
“这次的到不全是。唉”老妇叹息道:“这其中有几户还是给过几口饭洛越吃的,或是跟洛越关系比较近的,可谁曾想,这疫病竟然会传染呢。”
老妇话音刚落,了尘便听到叶闻声提高音量说道“我是大夫,听说这里有疫病,哪一家家里有人病了,不妨先领我去看看。”
围拢着木柴堆的镇民sao动起来,对于有些人来说,与其寄希望与神灵,就在眼前的大夫或许能实在一些。可是对于众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全然不了解的年轻大夫,许多人都下不定注意。
就在此时,原本的木柴堆忽然被一股无色无味的白色烟雾笼罩所笼罩,镇民见状,有的匆匆远离,有的则念叨着河神仙灵了,赶紧伏地跪拜。
烟雾散去,柴火堆上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木桩,以及一条被解开的麻绳。
见状,镇长点了数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