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素巧哼了一声,对着院子里一众女工道:“你们继续工作即可。”
说完,她再转过来时立即又换上了笑脸:“小娘子, 我带着您在这院里走上一遭, 有什么想看的,您可以尽管提。”
沈妙妙站在杜衍身边, 状似高兴地回道:“有劳工长了。”
“娘子请看,这里是绣园, 主要的纹绣工都在这里了。”这梁工长在上院的时候中规中矩,进入下院后, 也不知是在这里底气更足, 还是刚刚窥探到了身后二人的私密隐情,觉得有了凭仗,态度从恭敬变成了亲和,一边介绍, 一边紧盯着二人的行动。
沈妙妙目光流连在园中,她既然说了钟爱刺绣,自然要象征性地驻足看上一看。
这院子不大,作为工坊的Cao作场地,却没有上院一个院子的一半大,绣架都摆在院中,大概是屋子里视线不好,在外面日光下做着绣工,但没有遮挡,这些女工便都顶着硕大的日头。
沈妙妙走到哪儿,杜衍就跟在她的身边。梁素巧笑着觑着二人,眼中暧昧的意思不言自明。
只转了几个工位,沈妙妙便像是失去了兴趣般,索然道:“梁工长,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杜衍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淡淡不悦,转身看了这绣园的布局和园子里的女工一眼,陷入了沉思。
梁素巧心道,果然,过惯了骄奢生活的小娘子就是爱幻想,还以为绫锦院里金碧辉煌,这些绣工的技艺能点石成金吗?见到了现实,怕是和想象中相去甚远,有些失望了吧。
既然这场面就失了兴趣,再去那些环境还不如这绣园的地方逛,想必很快就得满脸晦气地离开。
梁素巧这个时候防范意识倒是没那么强了,接下来带着两人到染园的时候,甚至特意带着沈妙妙去了最脏污的染料缸旁看。
果然,小娘子没什么兴致,步子迈得都没那么勤了。
她靠到男子的身旁,抱怨了一句:“没意思。”
这位宠妾无度的奉礼郎大人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僵硬却又充满关切:“是不是累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小娘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看着要靠到大人身上,随口道:“也行,我再看一下织金锦,我们就走吧。”
梁素巧低着头,皱了下眉,道:“大人,这织金锦毕竟是皇家御制,和其他的绫罗绢纱还是有些不同,这……想要观看织工恐怕不行。”
“奉礼郎”大人沉默地看着她,但梁素巧这次却不怕了。
还是随性的小娘子善解人意,闻言便道:“算了,我也不是非得亲眼去看,你就带我去见见织出这织金锦的织工,我问问她那花纹的织法就可以了。”
沈妙妙顿了一下,笑着道:“或者梁工长要是能回答有关这织金锦的问题也行,我也不问太多,刚刚梁工长也说了,这织金用的是捻金法制作,但金箔做成金线,强度并不高,是如何能使金线在织造过程中不发生崩断,再有,织金锦制作起来极为费时费工,我想自己私下试着用金线织纱,不知梁工长可懂得地部组织要如何避线才能使得图案连贯?”
“这……”梁素巧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她这一路上左右逢源,好似对着绫锦院无事不通,但其实她是染工出身,对织造根本就一窍不通,这小娘子看来对织艺绣工确实Jing通,她随便糊弄只怕不行。
也罢,不就问一两个问题,问完就赶紧打发他们离开,要不是看着奉礼郎年纪轻轻的模样,怕日后有着大好的前途,她可真不想伺候这两位。
梁素巧这次也不闲庭信步了,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带着两人到了绫锦院最后的织园。
甫一入门,沈妙妙就见到了不久前跟在另一位刘工长身后的小娘子。
她似乎也没想到梁素巧竟然会到这里来,还带着两个外人,一脸的小雀斑颗颗都带着惊愕。
梁素巧瞪了她一眼,吩咐道:“去,将刘秀云叫出来,两位大人有话要问。”
那小娘子听到梁素巧直呼姓名,立即变了神色,梗着脖子道:“梁工长,我师傅和你同样也是工长,你对我呼来喝去也就算了,还望你对我师傅客气一点。”
沈妙妙珠帘下忍不住抿住唇角,刚才就见这小娘子一脸不忿,果然是对这梁工长有很大意见。
那梁素巧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后面二人的视线,逼近那小娘子,恶狠狠道:“汪菱,我是不是打得不够狠,你还不长记性,敢和我顶嘴,你师傅就算是工长,那也是下院的工长,怎能与上院相比,你要是记不住教训,我寻个时间,就让你好好记一记规矩。”
她这个时候竟然也不避讳身后二人,一副动辄打骂的样子十分熟练。
那小娘子竟然听也不听,一脸我不怕你的样子站在原地。
沈妙妙便道:“这位汪小娘子,是我想要见见刘工长,刚才一别,我还来不及和她说上几句话,到了这织院也是有关织艺上的事,想询问刘工长一二。”
她声音温柔,话也说得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