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英怔怔地松开了手。
这是他一直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事。
那时他也只在舞勺之年,变故袭来时不知所措,已是无暇自顾,实在是管不及幼妹。他不是没想过要带苏浈走,只是他自己是白身,一人脱身容易,再带一个苏浈就有拐带贵女之嫌。
当年外祖云铮因嫡女执意远嫁,一怒之下同她断绝关系,若不是家中男丁亡故,后嗣无人,只怕也不肯接纳苏英这个外孙,至于苏浈这个没用的外孙女,他决计是不想要的。
再有西北苦寒,云家也无可靠的女性长辈替苏浈说亲。林林总总加起来,就变成了身不由己四个大字。
苏英一直怀有愧疚,又总侥幸地想着,自己被算计是因着爵位,苏浈是女子不能袭爵,又聪明听话,总能谋得一席之地。
现在被段容时点破,证实亲妹在京中过得并不好,苏英只觉得苦闷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我已经回京,我妹妹不是必须嫁给你,天下大好男儿有的是,不是舍了他二皇子,就必须屈就你段大人。”
“不嫁给我,你要让她嫁给谁?你边军的属下,顾家?”段容时声线极冷,“对了,说到顾家,你可知前不久,顾湘婷也打过她的主意,想让她嫁给顾家三郎?可惜再没后文。”
西北边境云家独大,往来皆是粗鲁武人,苏英顺着想了想,竟然没能挑出个可供托付之人。英国公府是钟鸣鼎食之家,于身份上倒是匹配,但英国公一向明哲保身,又是皇后一派,必不可能为了苏浈得罪二皇子。
英国公府同兄妹二人有着上一辈的情谊,苏浈又在他家受多年教养,连他们都不肯出面,其他人更不可能趟这门浑水。
可段容时这等jian臣,一向是无利不起早,旁人尚且推三阻四,他却上赶着要求娶苏浈,履行百八十年前的一桩婚约。
“你究竟要做什么,有什么图谋?”苏英头皮发麻,紧紧盯着段容时,煞气毕现。
“我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选择。”段容时不闪不避,对上他的眼神,“正如当年你别无他法,只得只身前往西北。如今苏浈,也只有我这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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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在西川寺被二皇子拦住,着实吓了苏浈一跳,回家后连着做了好几夜的噩梦。苏英后来传信,说自己进了禁军,这些日子排查严谨抽不得空,反正到时也会随驾去猎宫,便约她到夏猎时再见。
没过几日便要及笄,虽在这之前见不着兄长有些遗憾,但苏浈还是安心在家备礼。
江南水患祸及多个州县,各地义仓储备不够,户部不得不开了社仓,又发派了许多赈灾银两。正是多事之秋,苏迢身在司农寺感受更深,要求苏浈的及笄礼一切从简。
仪典是早就备下的,苏浈毕竟是伯爵府里第一个成年的孩子,不管家里有多少龃龉,也不至于在此处亏待了她。
徐氏删删改改,将及笄礼尽量Jing简,观礼的宾客也只请了常来往的,为着避嫌,又将诸项清单交由苏浈自己再过一遍。
苏浈自然不会客气,当真拿着清单一样一样对过去,徐氏被她这举动气到,干脆就甩手回了清晖园,留她慢慢点算。
“我父亲也说伯公做的是对的,若在这关节上还有铺张,难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顾湘婷坐在绣凳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扇坠上的流苏,“只是委屈你了,及笄礼可就这一回啊。”
及笄礼的加笄正宾请的是英国公夫人,顾湘婷是赞者,提前来苏家给苏浈帮忙。
苏浈忙活了一天,指派飞絮将绸带放好,这才找到机会喝杯茶。
“顾姐姐,顾大姑娘,你不是来帮忙的么,怎么就只在这儿说风凉话。”
顾湘婷哼哼两声,别扭地站起来溜达几步,看见托盘上的黑木簪,疑道:“这是什么,黑黢黢的,你要用这个行及笄礼?”
她捻起托盘里的木簪,借着阳光细细打量。这簪子通体漆黑,平平无奇,在阳光下却泛着琉璃一样的光彩,簪头嵌着一块红宝石,指甲盖大小,色暗如血,内无杂质。
“什么都能俭省,可这木头簪子也太过了吧?”顾湘婷撇撇嘴,“而且这样式老气的很,你要是没别的,去我那儿挑一挑吧。”
“什么老气,不识货,我觉得挺好看的。”苏浈一把抢过发簪,小心地放回盒子,又珍重地摸了摸,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这簪子是段容时送来的。
及笄的发簪本该由父兄备礼,苏迢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苏英也没顾得上,到是飞絮替她送信时,在街上撞上了胡楼。
胡楼也不多说,直接将一个红底描金的盒子递给飞絮,说是段容时托付,请她务必带给苏浈。
段容时不是没送过东西进来,前些日子她被罚跪祠堂,段容时便使唤人送了些化淤的药膏,还有几包防止风寒的草药进来,但这一回送发簪,意义显然更有不同。
顾湘婷见苏浈看着发簪,满脸温柔的笑意,不禁一阵恶寒,“你怎么笑得这样恶心,这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