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之暗中蹙眉,还以为脱木铁丹已生了警觉,连忙笑着解释道:“毕竟陛下对与弋狄和亲极为重视,护送的陪嫁也都是些珍奇异宝。这一路跋山涉水,不多些侍卫护送怎能放心呢。”
“哼,开个玩笑而已,瞧你紧张这样儿。谅你们大邑这些个才兵败将也没这个狗胆。”脱木铁丹冷笑:“就这么些宝贝就要派这么多人看护,看来你们大邑没我们弋狄庇护还真是要不行了。”
苏锦之藏在袖中的手指蜷紧成拳,脸上还是一副胆小柔弱的模样。
脱木铁丹负手大摇大摆的回到他的主帐。这么多大邑人住在他这儿,到时候拜访时这笔费用他可得再和大邑皇帝好好讨要讨要。
*
夜幕低垂,弯月如勾。
苏锦之拿剪子剪着蜡烛灯芯,旁边她的陪嫁丫鬟阿夭给她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暖暖身子。
弋狄的人都是些小人做派,这碗酥油茶还是她讨要了好久人家才施舍给她的。阿夭心中有气,又心疼这位临时被要求来和亲的婉若郡主。郡主之前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在脱木铁丹这儿逗留几天,大冷天的让她往她身上浇冷水,硬生生冻出风寒来。
要她说来也觉得这位苏将军家的二小姐还真真是为奇人,明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可这几天她在苏姑娘身边行事,发现这位苏姑娘做起事来手段稳重老练、运筹帷幄、果断狠绝,完全不像个正值花季的大姑娘,倒像……倒像是个在宦海久经历练的老谋臣似的,可演起戏来也是滴水不漏,真是怪吓人的。
“我之前没来过草原,这几日看着,原来也很美。”
风吹过碧绿的草原,那些草儿一层一层摇摆得就像海浪一样。天高辽阔,阳光和煦,风中也尽是草木香。如果没有眼前这些急迫的事,若真能永远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归宿。
苏锦之放下剪子接过阿夭端来的茶,微微抿了一口,忽然抬眼问了句:“阿夭,你怕吗?”
脱木铁丹就给她三天的时间,这三天足够了。入了脱木铁丹的地界她就不能再随意走动,但阿宸已经让暗卫大致探查一下脱木铁丹整个部落的粮草和军队情况。之后就要看她的了。
阿夭没想到苏锦之会这么问,稍微顿了顿,随即摇摇头:“怕也要干,不怕也要干。这么一想就不怕了。”
苏锦之笑着揉了揉阿夭的小脑袋。大邑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虽是拼死一搏,但也是人心所向。历经两世,她也是许久没有闻到这硝烟的味道了,但最起码她知道此时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这就够了。
阿夭也笑了。主人临别前交代给她的事,她也一定会做好的。
*
翌日,苏锦之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帐篷内,但吃的很少。
期间脱木铁丹礼节性来探望了下苏锦之,反正看她这小身子骨一下子还死不了,于是便放心的想离开。
苏锦之唤住了脱木铁丹,脱木铁丹回头看她。苏锦之支开阿夭让她再去给铁丹可汗添些热茶,而脱木铁丹因为自信他一手就能把这个大邑女人的骨头捏碎,所以入帐时身边也没带什么护卫。因此大帐内就只剩下了苏锦之和脱木铁丹二人。
“说吧,又有什么麻烦事?”脱木铁丹也不傻,双手环在胸前不太耐烦的看向苏锦之,估计又想提什么啰里啰嗦的要求。
只见苏锦之噗通一声就给脱木铁丹跪下,额头磕在手背上,声泪俱下:“望铁丹可汗能救妾一命,妾此生当牛做马也定报了可汗的大恩!”
这一下倒是把脱木铁丹唬住了。这个大邑女人不管怎么说从名份上也算他的嫂子,跪他像个什么话。
“你这个女人赶紧给我起来,有什么话站着说。”他拉住苏锦之的胳膊肘想把她拉起来,然而苏锦之也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死死扒着地不肯起来。
脱木铁丹无语得直接一把抓住苏锦之背后的衣服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刚想斥责她又有什么幺蛾子,但当抬眼看到苏锦之一副梨花带雨、惨兮兮的样子,不知为何还是不自觉的放低了音调,蹙眉道:“哭成这样做什么。”
苏锦之胡乱抹着满是泪痕的小脸蛋,还是那句凄凄惨惨的:“求可汗施恩救妾一命!”
“又有什么乌糟事儿了?”脱木铁丹放下苏锦之,忍不住扶了扶额头道:“你这个大邑女人别瞎想了。救什么命,你又死不了,你都是我大哥的女人了,就算有人欺负你也得看着点我大哥的面子。”
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女人要是一掉眼泪珠子他堂堂一个大佬爷儿们就只能手粗无措。所以从这点来说还是他们弋狄的女人让他省心,个个都是彪悍够劲儿的主。偏偏这个大邑女人就跟开了水闸似的眼泪珠子不要命的掉,看得他心烦,好像自己欺负她了似的。
哪知脱木铁丹此话一出,苏锦之哭得更凶了,边哭边道:“妾就是不愿嫁给瓦达可汗,这才恳请您能救妾一命。”
脱木铁丹一愣,压低嗓音呵斥道:“说什么呢,闭嘴!我大哥是弋狄之主,让你这女人嫁给我大哥那是你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