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整条大辫子竟被他轻而易举地扯了下来。
"啊……"扶老二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捏着那条
断辫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起来。
又是一缸水被人从断层里倒了进来,地上的泥土根本来不及吸收这些水分,
积起了一潭水洼。不只是扶老二,后面的湘勇也是惨叫连连。
身在这个地道里,就像是在被人活生生地煎烤一般。除了断层里不断涌入的
沸水,还有从头顶
上灌进来的,所有人几乎无一幸免。
扶老二感觉自己的脸上刺痛,不由地伸手摸了一下,谁知竟被撕了一层脸皮
下来。他顿时恐惧地大叫起来,背起已经失去了神志的申老三,大喊一声:"从
断层里爬出去!"躲在地道里是死,爬出断层也是死,但至少出去死,能够让他
死得痛快一点,不比像在地道里,被一点一点地烤熟。
背着申老三的扶老二还是慢了几步,就在他一声大喊之后,湘勇们这才回过
神来,又蜂拥得开始往断层的缺口上爬。被沸水浸泡过的泥层也是滚烫的,仿佛
用手一摸,就能烫掉一层皮似的,但现在湘勇们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接二连三
地像蚂蚁似的涌出缺口。
那里的太平军早就在等着他们了,刚冒出头,就是一轮枪响。
扶老二感觉自己的身边不停地有尸体在滚落,惨叫之声比刚才更加激烈。他
咬着牙爬到了地上,看到在距离缺口处不远,正有一排长毛端着长枪瞄准了他们,
只要有人出来,就是一顿枪子招呼。扶老二之前,刚有一拨人爬上地面,被太平
军杀了个精光,现在他们正在低头填装火药枪子,趁着这个空档,扶老二扛了申
老三,忍住脚上被褪掉几层皮后的刺痛,撒腿就跑。
他不敢停,知道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也不知道这样没命般的奔跑,能不能
让他捡回一条性命,可如果不这么做,他是必死无疑。
一路上,他停下脚下的凄惨叫声接连不断,就像地狱里无数恶鬼,正在蠢蠢
欲动,好像随时都会冲破结界,涌到地上来。
李秀成在黄宅前停下了脚步,他发现屋子里好像还有人住着。
"忠王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院子的柴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
裳,面黄肌瘦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跟前。
少女虽然消瘦,瘦的连颧骨都快凸出来了,但是两只大眼睛也是闪亮闪亮的,
就像夜空里最明朗的启明星一般。即便她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但李秀成还是能
看得出,如果精心梳妆一下,她将会是一个难得的绝色,比起傅善祥和洪宣娇来,
也不遑多让。
"你认得我?"李秀成问。
"忠王殿下,谁不认得?"少女道。
李秀成问:"你就是黄婉梨吧?""咦?殿下知道我的名字?"黄婉梨欣喜
地说。
"我当然知道!"李秀成微笑地看着她。小麻雀常常都府里的粮食接济黄家,
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只不过,他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忠王别馆
里的那些粮食,也会拿出来救济饥民的。他之所以停下来,是作为一个活人对死
人未了心愿的牵绊。
"殿下,你要不进来坐坐吧?"婉梨热情地说。
"不必了!"李秀成道,"这几日本王打开了神策门,放饥民去曾帅的粥棚
里求生,你们为什么不去?"黄婉梨道:"我生在金陵,长在金陵,自是不能离
去!""婉梨!婉梨!"忽然,屋子里有个老迈的声音在喊着。随着喊声,一个
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在和谁说话?""是忠王殿下!
"婉梨回头道。
"你进来!"老者招招手,大声说。
"爹!人家忠王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屋,我就在门口和他说几句话!"婉梨不
从地道。
"和发逆长毛有什么好说的?""爹!"婉梨急忙捂住老者的嘴,对着李秀
成尴尬地笑笑道,"殿下,你可别介意,我爹有点糊涂了!"李秀成没有想到,
天京城里居然还有人敢叫他们发逆,不禁有些意外。
黄老头一把推开婉梨,道:"甚么殿下?王师破城指日可待,光复南京就在
咫尺,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到时候都是要被杀头的!""爹!你别说了!"黄婉
梨跺着脚急道,"你当着忠王的面这么说,他们的头还没掉,你的头就会先被砍
掉了!""我即便死了,也是殉国!"黄老头却很是固执。
他年轻的时候,本可考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