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学边做,费时费力。自然得早些备着。
这日,梅津正坐在窗边,借着天光一针一线地制衣。下针时,梅津不由得便会想到,夏日时魏越穿上这件衣裳的样子。
从选布,到学样式,再到针线,每一样都是她亲自做了的。
月牙捧着一束刚剪下来的桃枝,新枝上点点缀着半开的粉嫩桃花,花间枕着几根细长的新叶,娇俏可人。
“姑娘,院子里的桃花新开了,我剪了几支回来给你插瓶。看着赏心悦目的!”她将前些日子插瓶里的大束辛夷花换了出去。这辛夷花一开便是大瓣大瓣的,高高悬与枝头,上次还是望湖去剪了几支过来,给她插瓶。
如今没了几日,竟凋零完了。
“这桃花真好看啊!”梅津放下针线,跑来看这新绽放的桃花,上面仍带着些露水。恰好,她为魏越缝制的新衣上,也于衣袂处绣了一支惟妙惟肖,姿态妍丽的桃枝。上面唯有一朵桃花,一片细叶。
月牙坐在桌边,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拈了一块点心。春困秋乏,便是她如今这懒散样子了:“清明将近了,你上次说的想回乡去为父亲扫墓,你可同公子说了?”
梅津摇摇头:“今日正要去说了。”
“听我母亲说,公子的事你都知晓了?”这是月牙冬日时被阻止了,没有继续说下去的。今日她出门时提到了清明节,梅津要回乡一时。
正同母亲商量着是否要同梅津一起去,母亲便说这不着急,因为到时公子也可能跟着梅津一同去。
绕着绕着,便也把张妈告诉了梅津的话,同月牙说了。
月牙不曾想,原来当年救下公子的竟是梅津的父亲。
“是。”
“那清明,应当公子也会同你一起去。公子,挺叫人心疼的。其实我没想到,你也如此叫人心疼。梅大人不在的那些日子,你在表哥家里,过得很不好么?”月牙惆怅地拨弄桃花,软软的花瓣触到手上,柔弱无感。又感觉稍一用力,这花瓣便会落下了。
对于这个问题,梅津只略微回答了一些。
人言这种东西,说出来的一瞬间便会带上主观想法。她不愿靠着一张嘴,美化自己的委屈,博取月牙同情或是贬低他人。但也绝不会因说出来了,过去的伤痛便减缓了。
恩怨是非,她分得清。
她算不上以德报怨之人,过往的委屈至今都纠结于心,她想以后也会。但她不会时时带着这些委屈去生活。
时间走得很快,她走得慢,只能尽力跟上。负重前行,会更慢。故而她只是尽力不去计较这些恩怨。
彻底释怀很难,只是她在学着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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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梅津被月牙拉着去池边戏水。
自唐圆圆来了之后,府上除却魏夫人,其余女子都要被唐圆圆膈应膈应个几次。就连讨了唐夫人欣喜的魏澜妻子—金氏,对这唐圆圆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日日陪着。
眼见着唐圆圆欢欢喜喜地自廊下过,月牙皱眉撇嘴道:“不就是家中出了个进士么,又不是唐夫人亲生儿子,跑我们魏府抖什么威风!”
挽了袖子的梅津拉住月牙往水边走:“不是你说要无拘无束地玩一回水么?你管她做甚?”
她连看都没看唐圆圆,但知晓此刻魏越正在书房小憩。
她这会儿来这个院里,能是找谁?
月牙忽然用力握住梅津的手腕,语气不妙:“她朝咱们这儿看了!”
梅津这才应声抬了个头,心里是极不愿意瞧见她的。
谁会喜欢遇上一个,死缠烂打自己心上人之人呢?
她刚一抬头,便与唐圆圆高傲自大的目光相撞。廊下无风,却感觉她甩手那一下,袖口生风,走得极肆意张扬。
“你看看她这嘴脸!她这会儿看见了,转眼她那老娘便要来找我们的茬!”气的月牙直接蹲坐河边,手里的柳条恨恨地抽了一下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梅津却反而笑了:“她怎么招你惹你了?好好的心情,只看了她一眼,便如此气恼?”
谁知月牙嘟囔道:“她可真是坏!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去寺庙求的平安符么?”
“记得啊!”这她自然是记得的。
“那天陆定然个笨蛋,不小心将那平安符掉在了地上。谁知好巧不巧的,被这个唐圆圆看见了。她那丁点儿大的眼睛,竟敢说那个平安符丑,还说什么‘劝陆护卫扔了这丑东西’,我都能想象出她那副丑陋的面孔!定是像只高傲自大的公鸡!”月牙越说越气愤,“她哪来如此大的权利,管那么宽呢?真当魏府是她家了不成!”
说完又难过地巴巴望着梅津问,非得争出个是非对错来:“你说,我那平安符真的丑么?可是丑,她也不能这般说啊!那陆定然得多难过啊!”
梅津连忙安慰地对月牙说那平安符好看,接着又问她:“那陆护卫便由着她那般说么?”
陆定然是个老实的人,若是唐圆圆如此说,还真怕陆定然会憋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