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开不开啊,这局你们输定了,定是小!小!”
“少废话,大!”
……
梅津勉力挤过人群,静静待着这一局见了分晓才叫了声表哥。但他显然没听见,梅津又壮着胆子拍了拍表哥的后背,这下他才回过头来。
顿了一下才分辨出梅津,刚刚输了一局的挫败感瞬间化为满腔怒火,一巴掌甩到了梅津脸上:“我让你几时来的?你他娘的又是几时来的?”
这类的事在赌场便如家常便饭,周围人司空见惯了。只冷漠地让出一个场子让梅津表哥尽情发泄。梅津甚至无路可逃。梅津不知自己与他是否有血亲,但八年的家人,此刻宛如一个厉鬼,狠狠地践踏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从未奢求能够得到一丝温暖,但无时无刻不想挣脱这个厉鬼。每每想到这里,她又会充满迷茫,谁知脱离了他,得来的便是一条鲜花盛开的路呢?
“钱呢?拿来!”
这一掌打得梅津脑仁跟着颤了三颤,她左脸立时显出一个火红的巴掌印,占据了她整张面颊。她磕磕绊绊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摞被她紧紧护着的银钱,“嫂子说家里只有这些了,叫你……”
梅津一句话没说完,钱便夺了过去:“叫我作甚?省着点花?你们也不想想,家里这些银钱都是哪来的,没有我,能有你们好日子过?滚一边儿去!”
确实,这钱是他偶尔手气好时拿回家去的,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而今这最后一些,也要被投进去了,表嫂不敢做的事,从来都是推诿给她。
若她不把表哥带回去,她今日也别想回去了。
她如何能做到呢?
梅津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眼泪生生被她憋死在眼眶中。有那么一瞬间,魏越的面孔冲撞到她的眼前:他伸了一半懒腰的不耐,教训那两个追债大汉的狠厉;他逆着光的身影……
为什么突然会现出这个人的身影?
梅津尚未想通,但觉得想到魏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己好似也有无限的力量。
于是梅津默了一会儿,竟壮着胆子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嫂子让你今日便要家去,你今日得跟我回去。”
表哥转过身时,那狠厉地眼神吓地梅津一怔,心下顿时泄了气。
果然,临时借来的力是无法与经年累月积蓄下的恐惧匹敌的。
“你算什么东西,让我跟你回去?”说着他爆发出一阵笑声,好似梅津所言是什么十足的笑话。
这次梅津尚未反应过来,便又被他一巴掌甩在地上。
不知是这个场子太小,还是她想再见魏越的愿望起了效,她又见到了魏越。一抬头便对上了魏越的目光,那身蓝衣在这刻,格外亮眼。
她不敢看那双眼睛,立刻低头闭眼,心中默念: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千万别认出来。
她自觉趴在地上像只土狗,指甲缝里满是泥污。所以比起挨打,她此刻更怕自己狼狈的样子落入魏越干净的眼中。
地上有层厚厚的泥块干结在砖块上,千万次被人踩踏过,此时正对着她的嘴唇,刚刚稍不留神嘴巴就要碰上去了;污浊的空气在底层盘旋,目光所及只有众人纷乱的脚,和被无限放大的尘埃。
为何自己刚刚没有看见他,若是看见了,她一定不会想在这里冒险开那个口。
可是此时不论她多后悔,都已晚了。
魏越已经看见她,并且认出了她。
表哥对着趴在地上的梅津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去。刚刚那一巴掌积蓄了他满腔的怒火和不耐,此时不仅梅津脸疼,他也嫌自己的手疼。
魏越走过来拉起了梅津:“说了让你当心,这里你能打得过谁。”这一声让梅津止不住喉头一哽,也不知刚刚那一幕,他看进去了多少,脸都丢尽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一滴落到地上。
她拍拍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小声嘀咕:“下次还是不要遇见好了。”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遗憾。
魏越凑过来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魏越不纠结这个,不像梅津是用手,他是用脚叫的梅津表哥。一脚踢上梅津表哥的屁股,皱眉道:“这个小结巴借我用会儿。”
小结巴?
她不结巴的。
梅津表哥正要为莫名其妙被踢了一屁股继续扇人一巴掌,一眼认出此人是魏越,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浇息满脸堆笑:“魏二公子啊!这哪能是借啊。您想用多久便用多久。但是用完记得差人送回来便行,嘿嘿。”
梅津的表哥因为多日宿在赌场内,面色枯黄,胡子拉渣,若不是因为他还在说话,甚至让人觉得他已经被酒和赌掏空成一个活死人了;此刻一笑起来,脸上那个如同烂柿子一般的酒糟鼻更加显眼,更加恶心。
魏越皱着眉,扔了一袋银钱给梅津表哥,道:“人我先带走,晚上回去也别为难她。”
他又一次救了梅津,这次比上次更加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