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循光问:“许昼,你没事吧?”
许昼动了动唇:“没事。”
杨循光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晃到门上,细小的烟尘在光里飞舞,康家的防盗门是枣红色的,光洁的表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用碳素笔画的简笔画苹果,画的很潦草,三笔就成。
周安安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抓着杨循光的胳膊,尽量往他身后躲:“那、那是什么……”
许昼僵着身子,听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妹妹,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十分沙哑,像鸭子叫,但仔细听,又能从这声鸭子叫里窥见之前的好音色——她的本音,应该挺悦耳的。
杨循光盯着门把手下画的苹果,碳素笔的墨反光的厉害,这是刚画上去的,他立马又说了遍:“许昼,过来。我们抱团。”
周安安越来越害怕,身子抖得像筛糠——她刚才被杨循光拽出来,隐约感觉什么东西从门进去了,正和她擦肩而过,她小声问:“是、是不是有鬼?”
许昼往杨循光这边移动半步,其实她和杨循光都知道,抱团纯属心理安慰,康翰家刚才进了人,现在和他们仨就隔着这道枣红色的防盗门。
杨循光心不在焉:“不是,要相信科学。”
那人身手敏捷,又意味不明,一时之间他们都不敢妄动,
周安安又是一声尖叫,杨循光把手电筒照向她,只见她那件白色真丝吊带睡衣上,布满血迹。
周安安显然自己也没料到,只觉得衣服上突然shi一块干一块,借着光垂头一看,差点晕过去。
许昼被塞入的耳机还刺刺拉拉的响:“假的,吓唬吓唬她,图好玩儿。”最后一个字尾音拉长,“你进来吗?”
“杨队,看好她。”话音刚落,厚重的防盗门弹开,许昼一个闪身要进去,却被杨循光撞开:“太危险,你等会儿,咱们有外援,现在先撤。”
宋余就在附近。
耳机里的女声笑嘻嘻地说了句:“不想你十多年前的丑闻被翻出来公之于众,你现在就自己进来,麻利点,我的耐心不多。”
许昼说:“让我进去,里面那人我认识,我和她谈谈。”
***
红星福利院的北斗七星班,除了许昼、江鸢、李海月和宋蒙,还有一个女孩儿叫白檐。
她刚来的时候没有名字,这名字是福利院里的阿姨给她起的。
但她不喜欢。
许昼从没见她在作业本上写名字,老师每次批评她,都没用,反正她也不改,永远都是交封面干净的作业本。
许昼当时想——不就是不写名字吗,这有什么,能交作业不就行了。
她可是经常交不上作业。
倒也不是不写,就是实在不会做。
白檐喜欢唱歌,小时候有那种小的录音笔,好心人捐给福利院的。
白檐拿着了,就躲在食堂后面的菜园子录歌。
唱的其实不怎样,反正许昼不喜欢。江鸢也不喜欢。
结果有一次,她唱了不该唱的歌儿,被人带走了,回来后,说话就像鸭子叫——她嗓子被烫了个疤。
那天她一直哭。福利院的阿姨安慰她:小孩儿都是会变声的,等你长大了,声音就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白檐此后就不唱歌了,甚至也不爱说话了。
许昼能理解,白檐每次说话,福利院的小朋友都笑,换成许昼,她也不会讲话。
可是,从那以后,许昼总是忍不住和白檐讲话。
以前她爱说话的时候,许昼总不搭理她,现在哑了,许昼倒是热络起来。
白檐总结:这叫落井下石。
于是讲了半年,白檐就开始躲着许昼走。
有一年院庆,许昼和江鸢闹了别扭,平常总一块儿的好朋友,这次各自落了单。许昼一个人爬到屋顶吹风。
吹冷风能让人快速冷静下来。
那天破天荒的,白檐也爬了上来。
“你其实并不生气。”
许昼挑眉:“嗯?什么意思?”
“生气的人不是这样的。”白檐说,“我看到过你偷偷练表情。”
许昼漠然地转过脸:“哦。”
“练得很烂。”
许昼说:“已经尽力了。”
“其实你心里都知道。”白檐说,“你躲在这儿就是知道自己练的不好,避开人群,免得露馅。”
许昼:“那你呢?把嗓子毁了,是为了给谁传信?”
白檐没回答,只说:“我不喜欢唱歌,唱歌太烦了,现在这样正好,也不用演了,每天舒舒服服的。”
许昼又冷漠的“哦”了一声。
“我今天听说那张领养的单子改了,改成了你。”白檐笑了笑,“江鸢的希望落空,很容易生出怨恨……这种人很好利用。那个老头儿不会浪费她的。”
许昼没说话。
白檐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