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学校的决定做得很仓促吗?而且宣传栏上开除吕伟的理由写得含糊不清,一看就有问题。”
“你什么时候对他的事这么上心了?”
江黎心头一紧,“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你忘了他以前威胁恐吓过你吗?”
“一码归一码,再说了,他也就是说说,并没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实……他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坏。”
段泽宇露出不悦的表情,“他给了你多少钱,这么快就把你收买了。”
“我是就事论事,换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江黎伸直脖子,再次强调。
“他是好是坏不是你说了算,从入学到现在,他做了多少坏事,事实都摆在那儿。”
“我发现只要提到吕伟,你平时那些通情达理基本就喂狗了,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深仇大恨啊?”
“我说他抢了我的一切,你信吗?”
“啊?”江黎瞪大眼睛,张着嘴,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多么刺激的故事,她正准备洗耳恭听,等来的却是欲知故事详情,请自行脑补。
“跟你开玩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该进入主题了。”
真是扫兴,江黎撇撇嘴,软软地说:“我现在纠结要不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周老师。”
“问问你自己,真的想去告诉老师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吕伟是不是无辜的,但一想到考试那天,他气喘吁吁地把准考证递给我,我就觉得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那你就去找周老师吧。”
“可学校已经给出了处分,我一个学生,人微言轻,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忙活半天,时间也浪费了,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做事情不能一味地奔着称心如意的结果去,有些事,即使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要去做。”段泽宇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江黎,“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安。”
第二节课下课,江黎踩着下课铃声去了周建国办公室。办公室的们虚掩着,从门缝中,她看到周建国在伏案工作,他应该是在判卷子,手里的笔飞快地画着对勾,或者叉号。对应这两种符号的是完全不同的表情,打对勾时,眉眼带笑,遇到叉号,立马眉头紧锁。
江黎敲门进去,周建国站起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吕伟可能……事被冤枉的。”江黎说得吞吞吐吐。
周建国僵在那里,她没想到江黎会为这件事来找他,他认识的江黎从来不会在别人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了,失去的已经失去,接下来要好好学习,老师相信你一定能行。”
“周老师,吕伟被开除的处分会随着档案跟他一辈子,影响他一生。如果那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江黎,你放心,学校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咱们要相信学校。”
话已至此,江黎无话可说,她悻悻地离开了。关门之前,周建国对她说:“我看你这几天状态很不好,有空去找找心理咨询老师。”
不知怎么了,江黎觉得这句关心好假,好多余。
第二十八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傲雪对女儿的态度渐渐有所转变,她开始主动和女儿说话,虽然一天只有寥寥几句,但从横眉冷目到主动说话,也算一个质的飞跃。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接受女儿错失保送北清的机会,在女儿拿到北清通知书之前,她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按说她已过不惑之年,人生中该经历的事情也经历了十之六七,到了该豁达的时候了。在生活中,她自认为是一个豁达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豁达不起来。她经常劝说自己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树枝、石头到处都是,被绊倒也是经常的事情,不管摔得多疼,人终究还是得自己站起来,不能一直趴在地上不动。劝来劝去,越劝越心塞,煮熟了的鸭子飞了的遗憾让她寝食难安。
不能和事情本身和解,至少要和女儿和解,别人堵上了江黎保送的路,她不能再把她高考这条路再毁了,否则,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她压抑自己的情绪,尝试着和女儿交流,偶尔遇到热脸贴冷屁股的情况,在丈夫面前炮仗似的连问几句“凭什么”,然后抱怨一通她这个妈妈做得太卑微,但只要丈夫提到高考,她又变得什么都能忍了。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嫁人了又被捧在手心里,黎傲雪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为了女儿却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很伟大。她把自己的委曲求全归结为对江黎好,懂道理的人都看得出,她其实是把自己不甘和焦虑换了一种方式强加在女儿身上。
“宝贝,从今天起,你晚上得晚睡半个小时,妈妈又给你买了一套衡水的卷子,你每天少做一点,细水长流,高考前应该能做完。”
“宝贝,六点了,你怎么还不起床,古诗词和英语单词你还背不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