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把各科寒假作业摆到桌子的上方，然后埋头题。全班同学都到齐，各科课代表开始收寒假作业，收齐后交到老师办公室。全程没有语言交流，却能有条不紊到地高效完成，这是他们在共同目标下培养起来的默契。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上课铃声。值日生见缝插针地走上讲台，擦掉高考倒计时后面的131，换了一个缩水的数字。
江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数字，她打开手机日历算了两次，黑板上的数字准确无误，距离高考确实不足四个月，而距离她的高考——北清保送考试不足一个月。她盯着黑板，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段泽宇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问道：“黑板上有帅哥吗？看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肤浅。”
“你倒是来点不肤浅的啊？”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江黎从桌柜里抽出一张黄冈卷子，认真做起来。
“这么简单的题你想多久了，来，我教你。”段泽宇欲夺过江黎手中的笔。
“不用。”
好不容易有了思路，江黎作了一条辅助线，段泽宇又探过来说：“一道五分的选择题用时不能超过3分钟，否则得不偿失。你那种方法太麻烦了，5分钟都算不出来，我教你一种简单方法。”
“不用。”江黎被自己生硬的语气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的。”她放下手中的笔，趴在桌子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摒弃心中的杂念。
“开学第一天就发脾气，寒假没休息吧？”
江黎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一想到保送考试，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哪还敢休息。”
“保送考试有这么重要吗？”
“关乎理想，关乎未来，你说重不重要。”
“其实，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就算保送考试不行，还有高考保底。”
“我不像你，什么时候考，考什么都能稳坐第一。我只能一鼓作气，以我的心态，如果保送考试考不上，高考几乎没可能了。”
“那……那你也不应该这样。”段泽宇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停顿了一下，“你这样逼自己反而没有效率，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江黎突然笑了。
“这是经过大量数据论证过的结论。”
其实段泽宇不用跟江黎强调结论的科学性，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结论，只不过这不是一个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它只适用于靠天赋吃饭的人。靠努力上位的人注定只能和时间赛跑，用时间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段泽宇不懂这些，因为他是天赋型选手。
“那又怎么样？”江黎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需要休息，而我们今天下去课间活动正好有场篮球赛，多好的机会啊！”
“不就是缺一个为你加油呐喊的人嘛，直说啊，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磨磨唧唧的。”
“你还真会错意了，多少美女，重点强调一下，是美女噢，排队等着给哥们我助威，我都不稀罕看她们一眼。”
“既然都是美女，那我更不能去了，免得拉低你拉拉队的颜值。”
“别介，干嘛这么自暴自弃，且不说你还没丑到对不起观众的地步，就算有一天你真丑得被全世界嫌弃了，我一定会站在你前面替你嫌弃全世界。不光是变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是你永远的盟友。”段泽宇朝江黎眨眼放电，“怎么样，哥们是不是很讲义气？”
江黎很少看言情小说，一是因为没有时间，二是受不了小说中男女主角动不动就用生死相许，永不分离的海誓山盟装饰爱情，欺骗自己，取悦恋人。永远这个词确实能给人安全感，但江黎从来不相信，在意外经常快于未来的今天，不是回光返照时说出的永远，都是谎言。
可是，当这个词出自段泽宇之口，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心安，就好像找到了组织，再也不用单打独斗了一样。江黎终于明白言情小说里女主角为什么会对男主角千篇一律的情话深信不疑，情话是说给当事人听的，也只有当事人能听明白。那些誓言能否一一兑现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主说话时坚信自己能兑现，有情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女主相信是很自然的事。
保送考试在即，怎么能想这些有的没的？江黎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下心绪，回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嫌弃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万丈深渊边上，能有根救命稻草抓着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好吧，我错了……”
不等江黎说完，段泽宇插话，将江黎后面那句“求你放过我吧”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看在你诚恳道歉的份上，我郑重邀请你下午观看我的篮球比赛。”
“不好意思，英语、数学卷子等着我临幸它们，我没时间。”
江黎等着段泽宇下一轮攻势，可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低头忙自己的事情。看比赛的话题就这样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