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救。
**
距离谈敬的葬礼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似乎生活一切照旧。
陆闻别以为自己也该是这样。
但他自己很清楚,某种难以发泄的、找不到源头的焦躁一直盘踞着,还有日益壮大的趋势,哪怕竞标的后续都处理得非常妥善,一切工程与项目也在稳步推进,甚至许家也失去了和陆氏争抢市场的先机。
他抬手,抵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按了按。
路面渐渐空旷,车驶向郊外的别墅区。他意识到自己再次走神的事实,眉心微微蹙起。
忽然,一侧手机亮起屏幕,是聂显打来的电话。
陆闻别没接,但对方却不像以往一样等他回电,而是打来第二次、第三次。
他皱眉,分神轻点屏幕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两秒,“你……看新闻报道了吗?”
“直接说,什么事。”
“三天前,有一艘游轮在菲律宾海域失事了,”聂显语速很慢,仿佛格外难以开口,“他们在打捞残骸时发现了小瑟的身份证件,而小瑟她……正好失联了三天。”
车头突兀地一歪,陆闻别猛地踩下刹车,车胎与路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黑色的轿车堪堪停在行道树前半米的位置。
他手紧握着方向盘,掌骨因用力而突起,浮现出嶙峋有力的轮廓。
“谁给你的消息。”静默数秒后,陆闻别哑声开口,目光清醒冷静得可怕,“是死亡,还是失踪?”
车轮重新转动,直到车稳稳地停在路边。
仪表盘蓦地暗了下来,车内一片死寂,只剩聂显干涩的声音。
“谈家给的消息。”
“失事方的意思是……游轮倾覆,失踪三天基本上就意味着——”
聂显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意味着已经……死亡。”
第21章 希望与绝望 谈小姐在失事的那艘船上……
半晌没等到回音, 聂显忍不住问:“你在听吗?”
过了片刻,手机听筒里传出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嗯”。短短一个音节,如同封在洪闸之外的一张紧绷的纸。
“但……这也只是他们的说法, 或许……”
说了一半的话无疾而终, 聂显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陷入哑然。
几秒钟以后, 电话被挂断了。
陆闻别拿起手机,不用刻意搜索, 那条新闻报道就挂在醒目的位置, 只不过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游轮倾覆, 船上23人, 7人已确认死亡,11人获救, 剩下5人下落不明。船上一共有五名中国人,其中三人失踪,两人生还。
报道只提及了国籍与性别, 并没有更具体的身份信息。
他关掉新闻页面,拨出了某个电话, 冰凉的手机贴近耳畔与侧脸的一瞬, 下颌线蓦地越发紧绷, 紧抿的唇角微微向下, 显得有几分Yin沉。
电话接通后, 不等对面的人说话, 他径自开口道:“查清楚一件事。”
言简意赅地吩咐完, 对方应声:“好的陆总,我尽快查清结果,不过毕竟要和对方沟通对接, 最快大概也要等到晚上。”
陆闻别将手机扔回副驾,单手扯开领带,慢条斯理的动作掩盖着指节用力泛白的细节。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挡风玻璃外,慢慢地,将领带从衬衣领下抽了出来,又解开顶端两颗扣子。
沉船后人失踪在海上,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是失踪了三天。
不同于船舱会困住人的遗骸,海域广阔,深度也超乎想象,人单薄的躯体根本无法对抗拍打的浪花与海面下的暗涌。就算侥幸漂浮,也早该被救援队发现了。
如果她真的在那艘船上且至今未获救,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不排除国内消息滞后的可能。也许大使馆尚未受到最新反馈,也许谈家还没来得及得到通知。
陆闻别闭目后靠,手指捏着抽痛的眉心,良久都维持着这个姿势。
车内的一切却依然过分逼仄、死寂,让他积累至顶峰又轰然崩塌的焦躁无所遁形、无处窜逃。
半晌他睁开眼,眼底压抑的红血丝有些触目惊心,却面无表情地翻出烟盒跟打火机,咬着一支烟点燃。
一直不停歇地抽了三□□种抽得又急又凶的劲头才略有缓和。
燃烧后的烟草沿着咽喉向下灼烧出烟熏似的辛辣,窒闷感让心肺处倏然掀起细密的、针扎一样的刺痛。
对此他无动于衷。
陆闻别摁灭火星,重新将车启动。
仪表盘在黑暗中亮起,那些刻度与数字化为星星点点的淡色荧光映在手上,有一种冷然苍白的理智感。
他转动方向盘,车滑入夜幕,在几乎没有其他车辆的空旷公路上飞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