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恨不得与他的宝贝床榻缠缠绵绵不分家的主儿迫于八极剑yIn威,不得不利落站出来了一回。
他笑道:“贵客临门是莫大的喜事, 我千百楼扫榻相迎,尽一楼之力奉上所能为之事尚嫌不足, 何必动刀动枪的伤和气?”
一番话吹捧中不乏利诱交好之意, 最重要的是这位千百楼主神色坦然,大有清白磊落之态, 仿佛十年前做局的人根本不是他。
凭着脸皮厚度,也可做一番实事。
江景行不理他, 只管对谢容皎道:“千百楼主是最爱瘫在他的卧房里的,阿辞你看不妨从他卧房砸起?”
谢容皎没意见:“听师父你的,左右我负责赔偿事宜。”
千百楼主眼神一闪, 继续冲着谢容皎笑道:“这是风传极盛的圣人高徒?我听着谢郎君的名声时日已久, 倒是头一次见到, 果然是名不虚传。“
显然是预备着往谢容皎那处下手套近乎。
“见过前辈。”谢容皎平平淡淡应他, 不似江景行充耳不闻的冷漠作态,仿佛是寻常见过个关系普通的长辈:“出外游走已久,素少被人提起,盛名不敢当。”
他言行疏冷,待人处事却不失赤诚有礼。然而思及十年前千百楼主给江景行做下的局,心里不由梗上一梗,后面一句于是出口,稍稍一刺千百楼主。
千百楼主也不恼,语气和蔼带笑,俨然是位极亲近宽厚的长辈:“我与令师令尊平辈论交,年长他二位几岁,论起来该是谢郎君伯辈。”
江景行总算撩起眼皮,搭理他一句:“可别向自己脸上贴金贴得太厉害了,你以为讨好阿辞就能救下你千百楼一命?”
还真能。
千百楼主笑容不变,依旧是殷殷模样,抬手一指门上对联:“我倒不是特意为着圣人缘故讨好的谢郎君,真正的原因在此。”
没钱你是孙子,有钱我是孙子。
他笑意忽淡,哀声道,“不是我十年前不顾好友情谊,只是千百楼立楼以来的铁律即是如此,不得不守啊。”
随随便便一副对联,被他说得好像是北周王朝定人生死的律法。
江景行嗤之以鼻。
千百楼主眼见有戏,趁他们三人皆不说话时把他们往楼内引。
楼里镶宝金香炉中喷出袅绕香烟,绕过一座座云母屏隔出的一方方错落天地,内里极尽雕镂之能事,珊瑚灯座上嵌着的夜明珠照得楼里不分白天黑夜。
耗尽绣娘心血的帘内藏着低声询问消息的客人,将丝毫响动尽数掩在阵法遮掩之下,往来的美人侍子鞋履无声,颜容肃然。
饶是谢容皎出身金贵,在锦绣堆里长大,这样的极尽华靡奢侈之能事,实是少见。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谢家少主不可避免受江景行毒害,担忧起自己能不能赔得起这座楼来。
当穿过不知几重珍珠帘后,他们来到千百楼主的书房里,出乎意料的是比着前头恨不得金粉糊墙的做派,书房几可称得上是朴实无华。
李知玄松了口气,庆幸总算来了个能放心舒展手脚的正常地方。
千百楼主觑着他神色,笑道,“华丽的东西看着是好看,放在卧房书房这等常待的地方,对着久了不免头晕眼花,还是清净些为好。”
江景行不冷不热道:“绕来绕去不提正事,看来楼主是不想自己的卧房了。”
他话中威胁昭然若揭,打不过人家的千百楼主无奈屈服:“圣人一行既是往佛宗去,我楼中自然有很多消息。佛宗万众瞩目,况关系到西疆魔修,等闲来买足使富豪之家倾家荡产—”
李知玄害怕地捂紧自己钱包。
后来想想自己想要倾家荡产也没这个资格,索性自暴自弃松开钱包,只管听着千百楼主说话。
“不过既然是圣人亲临,我与谢郎君又有一段缘分。圣人如肯高抬贵手,西疆一块,我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来江景行与千百楼主也无甚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恰恰相反,他与千百楼主十年以前,甚至可以算得上颇为意气相投的友人。
可惜最终道不同不相为谋,千百楼主做的一场局,送他们上陌路。
江景行:“别看我,问阿辞,他才是出钱的那个。”
谢容皎早有思虑,眼也不眨一下:“钱财其次,要紧的是师父你的想法。”
千百楼主被他这周幽王似不吝千金逗美人一笑的昏君做派震得身躯一抖。
被逗的“美人”也很享用谢容皎这话,虽说顾及着十年前的旧怨,江景行面上八风不动,笑意却无可抑制地融化在眉眼唇角里,往各处暖融融淌去。
我有阿辞,何必和他们和那些破事计较?
江景行式Jing神胜利法重新上线。
他自觉颇为宽宏大量道:“阿辞如此待我,情谊深厚,我当然要为阿辞着想。你说来听听,说不得能从我剑下救回你的心肝宝贝。”
他说情谊深厚四字时,听得谢容皎心口一跳。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