缜密如陆彬蔚,竟自接到信以来没一刻把谢容皎列入怀疑名单。
凤陵城城主府内正上演着好一场壮观好戏。
白玉盘、象牙筷、琉璃盏叮咚乱飞,天南地北山川湖海里搜集来的各色飞禽走兽,灵果奇珍洒得遍地都是,耗费绣娘数年心血的地衣狼藉一片。
统统近不了江景行三尺之内,他筷子也懒得搁下,倒不忘大声嘲笑陆彬蔚:“陆悠悠你这一身未免有失风仪啊。”
谢桓发怒重重拍桌之时,杯碟碗筷灵性得很,不敢往圣人那儿撞,谢容皎处被他剑气一拂碎落成渣,唯独陆彬蔚躲闪不及,被溅得满头满身。
谢桓面前,陆彬蔚当然要展现自己无论华衣加身还是满身汤汁都不动如山的沉稳可靠,微笑道:“不及圣人反应敏捷。”
他们的对话与另一边的谢家父子像是不在一个世界。
谢容皎好像天生不知什么叫做火上浇油:“阿爹毋气,当务之急是处置谢桦与陆缤纷,不让福来阵中人白白丧命才是。”
“勾结魔修,残害百姓,无论按哪条律法都该死。”桌案残骸没能幸免于难,在谢桓掌劲下化为飞灰,“好,好得很,不曾想我谢家出了这等人!让我死后如何面对谢家先祖?”
两侧绣服高髻的侍女齐齐噤声,端了张如花娇颜,极有默契一一退出,将厅堂完全留给四人。
江景行善心大发,劝慰道:“谢桦顶多算是谢庭柏养的,无颜见谢家先祖该是谢庭柏无颜,不关你事。再说说不定人家早投胎了呢?”
久闻谢庭柏和谢桓紧张关系的陆彬蔚不是很懂圣人是在真心相劝,还是揭人伤疤。
他能和谢桓做那么久朋友,或许真是因为——
拳头大吧。
对他们三句必掐,十句必打的相处模式谢容皎适应良好,甚至掌握该如何平缓局势的妙招:
“阿爹且看看陆缤纷衣上符纹,是摩罗手笔,就是不知此物能否量产?”
若是可以,九州的麻烦怕是有点大。
果然谢桓闻言敛容,不再搭理那位吐不出象牙的多年损友:“摩罗手笔,寻常炼器师是仿不来的,但若有简化版,事态恐不太妙。”
陆彬蔚对此道上颇有研究,他存心在谢桓面前卖弄讨好,使劲全身解数,将法衣翻来覆去掂过好几回,良久道:
“符纹复杂,无深厚修为做底,应是不成。纵有简化版,我也能制出相应阵法破开。”
江景行笑yinyin道:“人人皆说陆兄衍算之术独步天下,没想到在阵符一道上也非同凡响,可叫我自愧不如啊。”
有不说人话的江景行做对比,谢桓十分欣慰,甚至动了挖墙脚的心思:“陆帅不如考虑下来城主府?绝不比归元军给出的待遇差,左右将来城主府一半是要给初一的。”
陆彬蔚回味过来江景行夸赞的险恶用心,冷汗涔涔回绝:
“多谢城主厚爱,等北荒平定后,再来报效城主不迟。”
恐怕是永别。
谢桓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来城主府来得多了,江景行对城主府倒比对数十年前的江家还熟悉些。
比如此刻。
他轻车熟路摸到谢桓院落,痛心疾首把一本碧青洒金的帖子往他书案上一甩。
“你真不打算治一治谢庭柏?你自己城主府,牡丹花就光秃秃那么几株,谢庭柏倒替你下了牡丹花会的帖子?”
他没来得及在专门给他留着的一间院子里落脚,已有侍者捧上帖子。
打开一看,原来是谢桓发往南地各世家邀未曾婚配的小娘子参加牡丹花会的帖子。
谢桓上一刻还在尽心尽力挖谢容华墙角,哪儿来的时间写帖子去?
除了谢庭柏打着谢桓名义下帖,不做他想。
多年好友,江景行寻思着不能让谢桓一个人生闷气,贴心地来到谢桓院子里,特意起了个头,等着谢桓和他一起骂谢庭柏骂个狗血淋头。
“人家是我伯父,堂堂天人境。我父亲走得早,他接手凤陵城许多时间,接连太广,拿什么治?”
谢桓一撩眼皮:“谢庭柏意思很明了。谢桦可杀,但不辞到该婚配的年龄,定下不辞的婚事,让嫡脉有传承,他就不计较谢桦一事。”
谢桓自己大概也忍不住吐槽:“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你说他贪权吧?我年少时候他有的是机会杀我,谢桦因为是不辞揪出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什么都重不过嫡脉。但他明明自己不是嫡脉啊。”
江景行刻薄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你祖宗祠堂里的牌位香火成了Jing出来祸害人间?”
多年好友没能理会他的意思,接过话头和他一起大骂谢庭柏,让江景行对他们之间的友谊默契十分失望。
幸好谢桓不曾领会他的意思,否则怕是要摇着他问是不是对友谊默契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谢桓打量他两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火气特别大?”
“不应该啊,要说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