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佩,的确是于斐玉陪杨蕊外出更衣如厕时,趁杨蕊掉落捡到的。
莲姨娘的喝斥、梁鸿云的冷落、女眷们的高傲、被错认成婢女…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压在了她肩头上,压得她头疼欲裂,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相反温萦柔却备受众人赞誉,这两厢一对比,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她这才在妒恨之下,冲动行了此举。
宋曼蔓是个宽厚的,查出这么个小小的丫鬟贪赃,定会留条性命,或将其打发出去,亦或赶去远离京城的农庄上……
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永春侯府安心当“于五”了吧?
于斐玉打的就是这样的如意算盘,哪儿能料到气运如此不好?偏偏惊动了宋楚平!
满厅的贵女因为此事,被猎犬扒在身上当贼嗅不说,昂贵的衣裙上,落满猎犬肮脏的脚爪印子,甚至裙摆的轻纱罗幔,都被狗爪子撕扯开了口子…
眼下终于查出了些蛛丝马迹,她们似寻到了一个宣泄口,面上挂着笑,嘴上却暗含埋怨道,
“好像于姑娘方才的确出去了许久呢。”
“是呢,于姑娘还需好好解释解释才是。”
“说起来,今日是第一次见于姑娘,以前只听说过于五的美名,却从未打过交道。”
……
她第一次与众人碰面,随之便出现了这么多幺蛾子,这印象分,真真是跌到谷底。
宋楚平摩挲了一下指尖的扳指,望着于斐玉剑眉微蹙。
她居然就是永春侯府的真千金?这怯懦猥卑的模样,哪一点像大家闺秀?
同厅中一脸淡定,气度如华的温萦柔相比,毫不夸张地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事偏偏正好同时涉及这两位真假千金……此事绝不简单。
Jing奇嬷嬷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先是问杨蕊道,“请问杨姑娘,于五姑娘可曾碰过你的香囊?”
杨蕊打起了几分Jing神,“未曾。我收了那香囊宝贝得紧,还未让任何人闻过。”她红肿的眼眶中,闪过几丝犹豫,“可于姑娘向来与我交好,又知那玉佩对我紧要,怎么着也不会是她……”
“是不是,待老身查过才有分晓。”Jing奇嬷嬷见过太多奇案,只看证据说话,软言打断了杨蕊。
于斐玉身后的丫鬟,眼见图穷匕见,终于脚底一软,瘫在了于斐玉脚侧,战栗抽泣个不停。
于斐玉心中大惊,还在强装镇定,“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咱…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你慌什么?!”
那丫鬟扯着于斐玉的裤脚呜咽了几声,似是下定了决心,昂起头颅同嬷嬷道,“不关我家小姐的事儿!”
“是奴婢的妹妹病重,见杨小姐的玉佩掉落在地,才一时起了贪心,想换药钱去给我妹妹看病。揣在怀中又怕人怀疑,才将它放在随身带的食盒中,趁着同小姐出花厅的机会,将其丢在了垂花门外,好等回程时,再伺机去捡。”
“实在是奴婢的错!”那丫鬟泪如雨下,垂头摇晃着于斐玉的裙摆,“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姑娘回府之后不要为难我妹妹,在这世上,奴婢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于斐玉明白她托孤的用意,可迫于形势,还是将她的手拂去,痛心疾首唾骂一声,“你,你怎得就如此糊涂!”
人证物证俱在,本可就将这丫鬟伏法,但Jing奇嬷嬷眼光毒辣,不用细咂摸,就嚼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儿,可于斐玉毕竟是高门贵女,要不要细查下去,嬷嬷心中没谱,便眼带询问,望向了一直未说过话的宋楚平。
由于涉及女眷,宋楚平不好直接插手,现在倒不得不下一个决断了,他眸中幽暗无比,直直朝温萦柔问道,
“是这样么?”
他居然将定案权,交在了温萦柔手里!
于斐玉今后在京中,是否声名狼藉,就是温萦柔这一句话的事儿。
于斐玉乍然转头望向她,眸中尽是悔不当初羞惭无比,只求温萦柔能够网开一面,饶过她这一遭。若是身旁无人,哪怕让温萦柔匍匐在她脚下,她也定然二话不说软了膝盖!
女子的清誉太金贵,若此事传扬出去,不止梁鸿云有可能退婚,永春侯府便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温萦柔眸中满眼寒霜,微眯了眯眼,就要将真相全盘托出的瞬间,她犹豫了……
她在永春侯府并非了无牵挂,毫无羁绊,她想起了莲姨娘的那封信。
若是于斐玉的丑事传扬出去,莲姨娘会如何?
莲姨娘向来不得宠,膝下只有于斐玉这么一个女儿,女儿丢了人,那便是她管教不严。家主于慎替最爱名声,说不定会赐杯毒酒,让莲姨娘了此残生。
她不能为了一时意气,置莲姨娘儿不顾。
她不能赌,她赌不起。
“是这样。”她轻吐出了几个字。
于斐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深呼吸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木椅的扶手,才能不从椅子上滑落在地。
宋楚平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