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独孤景铭没有再找阿吉,并非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他毕竟贵为天子,公事繁忙,这几日外军临近,他前去阵前审阅三军了而已。
月奴抱着他的酒袋一步步艰难的往前走,天色Yin沉,外头竟然下起雨来。秋日雨水寒意逼人,他冷得发抖,却只将酒袋抱在怀里。
他已然忘了这酒水早已冰凉,抱在怀中也没什么差别。
亦不记得北方羌人屡次大军犯境,历代君主为此Cao劳已久。
他只记得,要回去找他的阿吉。
外面风雨飘摇,还好,瓦房的门是安稳的。
他将门给推开,温绣正在里头收拾干草,回头看见了他。
按理来说,他是应当跪下的。
但温绣见他一身狼狈,怀中还抱着个东西,又见外头凄风苦雨,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快进来罢。”
他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进门,阿吉看见他,连忙跑了上来:“阿兄,怎么啦。”
他终于腿一软跪在了阿吉身边,将酒袋放在了阿吉面前:“你想喝的酒,阿兄给你带来了。”
阿吉眼睛笑的像是天空的弯月。
天黑了。
雨落在拱斗屋檐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独孤景铭坐在屋檐下面,身上披着狐裘大衣,邓婕妤在旁边替他暖了一杯酒,又让宫女雀儿捧了炭火上来。
见独孤景铭一直在对着窗外出神,原本要批奏折的手缓缓放下,笔尖在奏折上洇出墨点来,邓婕妤将酒放在了他的手边:“皇上,这是西域的暖玉酒,您趁热喝,暖一暖身子。”
独孤景铭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邓婕妤一眼,目光从美人如花的面容上移开,看向了雀儿的方向。
邓婕妤识趣的移开,发觉独孤景铭看着那盆碳火,微微低下了眼睫,然后又听见独孤景铭说道:“上碳火做什么?”
天气冷了自然是要端碳火的,邓婕妤下意识便是这句话,但她没有这么答。
天子一问,必有深意。
她不动声色的让雀儿将碳火拿走,坐在了独孤景铭身旁:“碳火暖人,却不见得能暖到每一个人,皇上可是挂念天下苍生疾苦?”
独孤景铭没有回答,又反问道:“如此夜里,若是没有狐裘,没有碳火,可会冷么?”
“自然是会的。”邓婕妤道:“不过天下至苦不过无人挂念,若是有人惦记着,纵使寒冬又如何呢?”
“有人挂念?”独孤景铭突兀的冷笑了一声。
邓婕妤心中一惊,不知自己有什么话说的不对。
只见独孤景铭的手指从狐裘上掠过,然后掀开,站起来,走到门外,伸手去接外头的雨滴。
邓婕妤站在他身后,她这才发现,那狐裘是多年前宣明太子在独孤景铭生辰时所赠,说是给六弟御寒所用的。
“天冷风寒大,你平日里不愿习武,每日纵酒胡玩也就罢了,总得注意一下身子。”宣明太子说话时总是不大客气,带着一股笃定的语气,将狐裘往他怀里一扔,就令他穿上。
他旁边还放着一些母妃和父皇送来的东西,父皇送来的是一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是些例行的恩裳,他甚至怀疑具体的名目父皇都未过目过。而母妃送来的则是四书五经、名刀名弓,送来时不忘着人说一句:务必要勤于诗书政务,为父皇分忧。
而唯独宣明太子,抱了一张狐裘,往他身上一套。
狐裘厚重如被褥,将他整个人裹在里头。
“这是何意?”他觉得有些好笑,问道。
“你从小就爱踢被子,晚上穿着这个睡,免得风寒。”宣明太子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五哥。”独孤景铭有些不满,这种事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的爱妾都还在呢。
“他现在还踢被子么?”宣明太子转头,对当时还是侍妾的邓氏提问。
邓氏一惊,捂着嘴笑了,点了点头。
“五哥!”独孤景铭鼓着张脸,真有点不高兴了。
“五哥怕你着凉。”宣明太子理直气壮:“小时候你与我都住内殿,你母妃当年惹怒天威被失了宠,你发烧病重,宫女也不爱照料你,还是我守在你身边待了好几天,发现你着凉竟然是因为睡觉好似打仗,被子褥子扔了一地,不病才怪了。”
他一边说,独孤景铭红了脸,邓氏在旁边掩着嘴笑。
“你今年已经十八岁,虽未弱冠,但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宣明太子走上来,替他将狐裘系好:“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狐裘一裹,独孤景铭仿佛成了个粽子。
“嗯。”宣明太子拍了一把他的脸:“与小时候有几分像了,甚是可爱。”
他被五哥逗得生气,但也不恼,两人约了在外头练剑,没有几招他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倒不是独孤景铭真的不谙武艺,只是宣明太子实在太强。就连太傅都说过,哪怕是托生在普通人家,金榜题名时,宣明太子论文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