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点的时候雪终于小了些,沈行川看着时间赶回医院,输ye室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比他走时更多,却唯独没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你好,我朋友呢?在那个角落,高高瘦瘦的,睡衣外裹着件黑色羽绒服。”
“病人在外面等着,这里不能进来”,苏临没有搭理,他正在这里头的配药房忙着,好一会儿才发现是他:“你朋友去赵主任办公室了,你在这儿等下。”
“赵主任?什么赵主任?”
沈行川一把拦住擦身而过的苏临,他并没有抓得很紧,可苏临挣了两下却没能挣脱。苏临看着挡住他去路的男人,有些无奈:“唉你这人……”
“他人呢?”
“说了在赵主任那儿,外科赵庆国主任。”
沈行川琢磨了一下赵庆国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他办公室在哪儿?”
“这边上去322”,苏临冲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又喊道:“喂,他们俩有事在谈,待会儿就会回来了。”
沈行川脚下生风,没有丝毫停顿。他一路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上楼,循着指示牌很快找到外科。此时门牌上写着322的房间门正关着,他礼貌地敲了两下,里面很快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事?”
“你好,我找余江月。”
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张陌生的脸。是个看起来温吞吞的中年男人。沈行川的视线绕过他往里瞧,看到余江月正好端端地坐在里头,面色从容淡定,一扫之前的疲惫。
“赵主任是吧,你好,我是余江月的家属。”
中年男人的手柔软干燥,带着医生身上惯有的消毒水气味,由于长期拿手术刀而有着薄薄的茧。沈行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心跳得很快。
赵庆国有些疑惑地打量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年轻男人,回头看余江月:“这位是?”
“一个朋友,陪我来的医院。”
余江月并不愿过多解释,他起身走出来,向赵庆国道别:“赵叔叔,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沈行川自然地侧身,让余江月经过。赵庆国站在门边目送两人离去,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小月!”
余江月回头,赵庆国在门边朝他挥手:“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叔叔打电话。”
余江月只笑,朝那人又挥了挥手,转头离开。
一直到他们走出医院,坐上车,余江月脸上仍残存着些笑意。他的嘴角明明是上扬着,整个人看起来却又莫名显得有些沉重而悲伤,且麻木。
沈行川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幸好看起来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你点滴打得挺快,十几分钟就打完了大半瓶。”
“嗯,调快了。”
“输ye速度调快了血管不会涨得痛吗,难怪刚才眼睛都是红的。”
余江月一直偏头看着窗外,听到这话才慢慢转过头来。说那句话是因为沈行川想到了方才输ye室里的那对小情侣,而余江月显然也想到了,他的眉尖微微皱着,似乎有些被冒犯到,语气算不上十分温和地反问:“是会痛,你想说什么?”
他显然心情十分不好,沈行川干笑两声,岔开话题:“从前我生病时住过一次院,手背上埋了支留置针,那段时间打点滴打得整个手腕都肿起来了,抬手都费劲,一动就疼……”
余江月的头发长长了不少,额前垂下几缕刘海低低搭在眉骨,沈行川很想伸手把它们撩上去。
“对了,你待会儿想吃点什么?我买了些菜,还有鸡rou和鱼片,煮粥都挺好。”
余江月凉凉一眼扫过来,沈行川无辜地朝他笑。
余江月很快又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我要吃方便面。”他这样说。
“方便面啊”,沈行川短暂停顿一下之后说:“你现在才打完点滴,吃点清淡的比较好,方便面过两天再吃吧。”
余江月没有接受也没有表示反对,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出神。
沈行川把车停在楼下,从后备箱里提出菜,跟着余江月上楼。余江月走路还不太稳当,沈行川去扶他的胳膊,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拒绝的表示。
被默许了。
到门口,余江月习惯性在口袋摸钥匙却一无所获,沈行川从口袋掏出钥匙递给他。。
“咔哒”一声,门被缓缓打开,余江月迈步进去,径直走向卧室,沈行川在身后问道:“你待会儿想吃点什么?”
“随便你。”
余江月很累,躺在床上后脑子里却又清醒得可怕,太阳xue“突突”地响。他在床上四处摸了一会儿,找到被丢在角落的手机。
开机。
屏幕的冷光亮起,上面明晃晃地显示今天是3月24日。
已经过去了19天。
没有一个人在他的忌日那天明目张胆地怀念他。
包括余江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