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顾斋真能如他所说能“珍重待之”,那褚楚嫁他,必不会让他受半点苦;再不济,二人相敬如宾,便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也能够安然无虞。
可若是二人关系恶化,顾斋并不像是那等会善罢甘休之人。
褚姲面上依旧未起波澜,但心里把一切都想的通透,她须再问问太医,是否褚楚嫁给顾斋之后,那魇症就可痊愈。
与褚楚而言待在将军府与郡主府其实是一样无差,甚至说他自己更想待在将军府一些,顾斋是川国唯一的将军,深的皇帝信任,手中掌握着川国绝大部分兵权。
与褚姲、楚慕一同用过午膳,顾斋便陪着褚楚回了他的院子,褚楚一回来就径自上了凉亭,在贵妃榻上躺着了。
“我身子不好使,有些乏了,将军可随处歇息。”褚楚摆手道。
顾斋却没有听褚楚真正歇下来,他正在四处打量褚楚这间别苑,屋外建有假山凉亭,可闻溪水落花,回廊曲折,是个僻静之所。
褚楚决意不再管他,阖了眼只顾自己睡去,饱食餍足之后他确实是有些乏了,川国有句话不是叫“饱暖思yIn/欲”,他真觉得得改改,至少改成饱暖思眠欲。
褚楚睡得迷瞪,忽然耳边传来了清脆的落子声,以前常年忙于战事,致他习惯了浅眠,哪怕是这可闻的细微声,也惊得他眉头一皱,复而转醒。
他睁开眼,便看到顾斋坐在凉亭之中,正琢磨着面前的琉璃棋盘。
“夫人可是梦到什么可怖的事情了?”察觉到褚楚醒转,顾斋没有抬头,兀自琢磨着眼前棋局。
“并非是梦魇,只是我素来浅眠,容易被惊醒。”褚楚摇了摇头,回答他。
“听闻患魇疾之人,是陷于梦中无法醒转,看你这样子的确不是。”说着他不知为何又把那一子拾了回来。
褚楚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棋盘。
糟糕了!这盘棋是他之前闲得无聊,仿照着记忆中幻梦里十万大军攻陵的最后一战摆的。
“棋局是你布下的?”
顾斋看着棋盘,不知为何他从对这局棋莫名的有种熟悉之感,尤其那黑子,倒像是他自己的手笔。
“是我布的,不过一时之乐。”褚楚这话说的颇有点心虚。
顾斋没有多纠结,“我看这棋局Jing妙得很,不像寻常下法,似乎其中暗藏兵法,夫人也熟读过兵法?”
没办法,褚楚只能够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不敢当,只是纸上谈兵,了解过些许皮毛,比不得将军。”
“仅仅只是了解皮毛,就能布出如此Jing妙的棋局,夫人真是天资聪颖。”
“这白子式微,黑子几乎占据近半棋盘,恐怕回天乏术了。”
“只要用白子对面的这一枚……"顾斋熟练的拣起那一枚黑子作势要吞吃那枚白子,"牵制住它,那么身后所有得黑子便能越过去,把对面一网打尽。"【1】
"呵,不过是欺负白子只有一子罢了。"褚楚有些忿忿然。
"哦,夫人还有别的想法?"他噙着笑问他。
褚楚拿起那棋篓,刷刷刷的把相对的这一方全补上,他道:"倘若白子不式微,黑子定讨不着好!"
自大婚后,顾斋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小孩心性又认真至极的褚楚,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对褚楚道:"纵然是添了子,还是黑多白少,你想以少胜多?"
褚楚做好了准备,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输!
就像战场上两军对垒,每一粒白子、每一颗黑子都指代Jing兵良将,只有将它们“下”在最为合适的地方,才能使整盘棋出现赢的局面,反之,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褚楚有一对局,是他当年为了应对最后一战设计的,现实中最后一战前他就死了,而幻梦里川军突然增幅,他太过担心百姓的安危选择了护他们撤离,总之,都未来得及运用到战场上。
或许顾斋说得很对,他就是太慈悲,最终这慈悲心肠反到成了他的弱点,若他依旧带兵出城,说不定真有那以少胜多的机会!
今日,他很是想以这棋局验证一次。
“我信我能以少胜多,将军不妨同我试试。”褚楚认真的对顾斋道。
“看来你已经有了好计策。”顾斋看着他。
“下棋,当落子无悔,若我赢了,你也不能耍赖皮。”褚楚撇撇嘴。
褚楚不熟悉顾斋下棋的路子,怕他是那等会悔棋之人,更怕他有心让着他,不认真去下这盘棋,这样还如何验证结果。
“若是信不过我,咱们可以立下赌约,我答应你,若你执的白子赢了,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怎样的都可以。”
褚楚也点点头说:“那不占你便宜,将军若赢了,我也同样满足将军一个要求。”
顾斋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褚楚,仿佛有一道光从少年的身体里透出来,倔强而坚韧,和他曾经了解到的褚楚很不一样,他还是那个被郡主府宠溺长大、体弱多病又风流成性的纨绔公子吗?
按照那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