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行道:“艰苦的日子已经熬到了头,好日子已经来了,您还走什么?”
林婉又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们知言,我心疼她呀。”
季止行没再接话,他不懂怎么安慰人,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白知言过来,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决。
林婉呜呜地哭了很久,大约是哭得累了,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哽咽道:“我家和知言他们家,以前是邻居,你知道吧?”
“知道,知言跟我提过。”季止行回答。
林婉长叹道:“知言的爸爸陆耀文,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好,左邻右舍的都喜欢他,认为他将来会有很大的出息,后来陆耀文和她妈白蔓音结了婚,事业失败,每天烂酒烂烟,把自己喝成了一个酒鬼,每次喝醉了回家,就会对白蔓音拳脚相加,两人经常大吵大闹,白蔓音提过无数次离婚,陆耀文都不答应,后来终于答应了,条件是白蔓音得把知言留下来,那白蔓音也是个自私的,竟然真的把孩子留给了陆耀文。”
“陆耀文上头还有个母亲,也就是知言的nainai,白蔓音走后,陆耀文就把知言丢给了她nainai带,她nainai重男轻女,心情好的时候就给知言做饭吃,不好的时候就让孩子饿着,这都是轻的,那老太婆不是个东西,对知言是动则打,不动则骂,那么小的孩子,每天身上都带着伤。我们两家住对门,她nainai不给她做饭的时候,我就让她上我家来吃饭,我还专门买了药,她身上有伤了,我就给她涂药,你不知道,一支药膏,十来天就能见底。”
往事总是残忍而悲惨,林婉说着,眼眶又红了。
季止行紧握的双手,指骨泛白,青筋暴突。
“孩子渐渐大了,后来上了学,她nainai也没少打骂她,陆耀文把孩子丢给老人后出去打了几年工,稍微存了点钱,回来做生意,又失败了,又开始酗酒,白蔓音不在,他喝醉后就把郁气发泄到孩子身上,每次醉醺醺地回家,抽了皮带就往孩子的身上抽,对孩子又打又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得出来。
“我那时候刚失去丈夫和孩子,看不得这场面,每次遇到了就报警,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每次来,都只是警告陆耀文几句,就没有下文了,后来我报警的次数多了,就连警察都不管了,我就跟知言说,只要看见她爸喝了酒,就躲到我家来。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孩子身上经常都带着伤,后来她上了中学,选择了住校,挨打的次数才少了一些,可她才读了半学期,她爸和她nainai就不让她读书了,”林婉长吁了口气,“也不是不让她读书,就是家里没钱,他们不给孩子生活费了。”
“她那么小,想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别人也不要她,就辍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问她为什么不去读书,她自尊心强,也不跟我说,后来老师找到他们家里,我才知道,之后她的生活费就是我给的,我说就当我借给她的,等以后挣了钱,再还给我,我当时没想真要她的报答,我只希望她能好好读书,等将来长大了,脱离她现在的家庭。
“可没想到却被我拖累了,老天对知言真是不公平,什么坏事都能让她遇上,她在糟糕透顶的环境下长大,好不容易考上了B大,却没有从事她喜欢的事情,都是我拖累了她。”
季止行很重地闭了一下眼睛。
今晚的夜色很暗,没有月亮,只有很远很远的天边有几颗暗淡的星星,他紧握的双手徐徐松开,掌心隐隐见血。
他想起白知言被关在黑暗的更衣室里的样子,想起她被张泽宇强行搂抱时满脸惊恐的样子,想起她说“我觉得我不配”时的样子。
她生在烂泥里,被抛弃,被谩骂,被鞭打。
她总是很努力,做一件事情始终拼尽全力,尽力做到最好,追她的人很多,羡慕她、嫉妒她的人不计其数,可饶是如此,也没能改变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自卑感。
自卑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不敢奢望别人对她好,也不敢相信爱情,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假装自己断情绝爱,是因为害怕被辜负,害怕被伤害。
她拥有的所剩无几,她承受不起。
季止行的眼角泛了一点红,他缓缓闭上眼睛,夜风吹过他冷硬的下颚,他就那么仰着头,很久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林婉擦了擦眼角:“季总,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那孩子太苦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季止行沉沉道:“我会的。”
白知言赶来的时候季止行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林婉的眼睛还是又红又肿,她一看见白知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白知言在林婉的身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现在有能力养您了,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开支对我而言不过九牛一毛,那些年,您对我诸多照顾,如果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现在您需要我了,我养着您,不是应该的吗?”
“你喜欢演戏吗?”林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