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澜若不是中了卜玄指,现下脸上必然已浮起窃笑,他在心里很得意地想到:果然,他不会真的让我这样待上一夜,还是忍不住来为我解指法了。
那脚步声一直走到榻边方才停住,沈燕澜故意装作睡了,一动不动,满心想着等对方一将这卜玄指解去,自己立刻便要睁开眼睛吓他一跳,顺便把方才憋着未说出的话统统说一遍才罢休。
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沈燕澜等得都已经有些心焦了,才察觉一股微暖的热气拂到自己面上,像是有人向他俯下脸来,气息极近。
沈燕澜不由自主觉得紧张,暗暗想到:这个羽阳,究竟搞什么鬼?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眼尾一暖,有个极其柔软的触感从他脸上轻拂而过,沈燕澜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亲了一下。他登时呆若木鸡,思绪都停转了似的僵在榻上,却觉那柔软唇瓣从他眼角拂过之后,又轻轻吻过他脸颊,耳垂,最后停了片刻,竟是覆到了他的唇上。
沈燕澜被这样忽然吻住,登时心绪大乱,若不是极力克制,只怕就要从榻上跳下来。他察觉到对方动作十分轻柔,堪称是小心翼翼,想来是怕惊醒了自己,于是也只得装作沉睡未醒的样子,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然而心中克制不住,早已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思绪,在混乱茫然中只是想,羽阳他竟然……他……他果然……
至于竟然什么,果然什么,他却想不下去了,脑海中空白一片,只能感觉到对方在自己唇上浅啄许久,越吻鼻息越是火热,似是情不自禁想要吻得更深入一些。然而沈燕澜自被卜玄指点中,牙关便自然咬紧,无法张开,对方在他唇上流连许久,最后恋恋不舍地轻啄了一下,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亲吻。
沈燕澜此时已是神志恍惚,甚至不知自己是否在梦中,直到感觉对方指尖又触到自己脸颊,触感真实,才明白一切并非是做梦。对方就这样在他的眼尾和眉梢轻轻描摹片刻,而后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地去了。
他一走,沈燕澜便立刻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他依旧无法睁开双眼,只怔怔用手指摸向自己的嘴唇,只觉唇上一片滚烫,似乎还有些肿起,不由面红耳赤,随手扯过一旁棉被,拥在身前,暗暗想到:他……怎么能对我做这样的事?难道他其实喜欢我?
他知道自己向来讨人喜欢,若是有任何人向他告白他都不会感到讶异。唯独羽阳,他一想到羽阳原来喜欢自己,浑身的血ye便仿佛停滞了一般,脑中一片木然,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从前,分明不是讨厌我么?就连方才离去时也是态度冰冷,还很有几分严厉,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的样子。可为何会趁我睡着,前来偷偷亲吻我?沈燕澜一想到“亲吻”二字,忍不住又在自己唇上摸了一摸,刹时想起方才对方吻在自己唇间的柔软触感,不由心神一荡,面红耳赤地把脸埋进了棉被里。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假道士,他红着脸在心里默默嘀咕,居然趁人之危,做出这种事,若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当场揭穿……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第二日醒时便看见一个白衣道袍的身影立在他床前,正垂下眼睛,向他冷冷看了过来。
沈燕澜原本计划待卜玄指一解,便要还羽阳点颜色,可经过昨晚那件事后,他心境已然大变,此刻望着羽阳,目光不由自主就想往对方唇上瞟,半天才哼哧哼哧地道:“你这么早,是来为我疗伤么?”
羽阳点了点头,伸手在他脉门上按了一按,低低问道:“你昨夜觉得如何?”
“昨夜?”沈燕澜见他又像往常一样摆着一副冷漠面孔,便故意道,“我昨夜如何,你不是最清楚么?”
☆、第十二章
他本以为说出这句,羽阳多半会露出窘迫的神色,谁知对方眉宇间仿佛笼了层寒冰一般,目光也十分冰冷,极其漠然地向他看了一眼之后,掀起衣摆坐到了榻上,吩咐道:“静心凝神。”
沈燕澜见他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只是来为自己疗伤的样子,只好也收起玩笑之心,盘膝坐起,像昨日那样与羽阳相对而坐。
羽阳双掌依旧按在他丹田气海之上,用先前之法将太Yin真气的冰寒内力缓缓送入,意图化去沈燕澜体内残留的烈云刃刀气。
太Yin真气性属至寒,与他本身所负的混元罡气不是一路,羽阳为他输入内力不到片刻,沈燕澜便觉得浑身奇冷,不由自主瑟瑟发抖。他昨日听羽阳说自己在疗伤时浑身结冰还不以为意,现下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睫毛上凝起冰霜,不由微微骇然,而后求助般看向了羽阳。
羽阳却是双目微闭,正在专心运功。他眼睫低垂,周遭氤氲袅袅,皆是冰寒真气所凝结成的细小水雾,衬着他的玄冠道衣,确实可称得上是仙风道骨。
沈燕澜此时却已顾不上去欣赏他的风骨,他刚从睡梦中醒来,便要忍受这样的极寒,一时脑中昏昏沉沉,早将什么习武之人的坚忍自持抛到脑后,忍不住低低向对方喊道:“羽阳……”
他这一声呼唤鼻音浓重,与平日说话大为不同,倒像是从前同师父撒娇时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