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悦一愣,两只手呆呆地撑在胸膛上,被他神奇的脑子震惊了。
再见他一副质问的模样,一个头两个大。
她吐出一口气,抿下唇,轻声解释道:“我方才对可汗所言,并未为了裴道韫一人。不瞒可汗,我的确与裴道韫相识,少时曾学堂一起上过六年学,但仅此而已!”
六年?虞逻捕捉到了关键字,神色不善地凝视她,待意识到自己心底那股熊熊燃烧的嫉妒之意几乎要将理智淹没时,不由地烦躁别开视线。
“杀了。”他漠声道。
舒明悦惊愕,“什么?”
虞逻神色淡淡,“那些人,我都杀了,包括裴道韫,头颅已经送去长安了。”
“你胡说!”舒明悦气急,两手攥着他肩膀衣裳,声音气得发颤,勉强维持着理智,“你若真将他们都杀了,就不会放我进来,也不会听我说那些话!”
虞逻脸色一黑,有时候,小妻子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扯唇笑了下,微敛眼眸,漫不经心问:“我若杀了,你当如何?”
舒明悦浑身一僵,如坠寒窟,他若杀了,她当如何?
仿佛一道惊雷自脑海里劈过,她呆若木鸡,坐在他腿上没了动静。
良久的沉默中,虞逻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忽然偏过头,抬手掐起她下巴,一双眸子冷漠,“这一次,我会放了他们。”
他指腹在她细嫩肌肤上摩挲,低声道:“小公主,你既已嫁我,便是我妻,若是想不明白,我立刻送你回长安去!”
“什、什么?”舒明悦一呆。
虞逻本以为会威慑住她,结果,他眼睁睁地瞧见小公主的眼睛亮了一下。
“……”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乌黑杏眼轻轻眨,咬了唇,想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偏偏又不敢,便用一种犹豫又渴望的眼神看他。
虞逻心口堵得不能再堵,仿佛升起了一抹压制不住的邪火,手指猛地捏着她脸颊往前拉,低下头去狠咬一口。
舒明悦吃痛,呜咽了一声,张口反咬于他,又伸手揪他头发。
虞逻嘶了一声,松开嘴,两只黝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
他神情Yin鸷,咬牙切齿道:“别痴心妄想了!你既已嫁我,无论生死都是我妻,就待在北狄,哪也别想去!”
舒明悦一抬头,就撞入了他几乎可以称得上狰狞的神色,吓得一呆。
那时的他和她还都不知,两年后,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后来的很多个日夜,虞逻都无比希望,她真的回去了长安去,至少,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仍然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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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泛出第一缕鱼肚白时,裴应星从一片柔软沁香中清醒,他揉了揉脑袋,撑着床榻坐起来,垂眸,看到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他的被子。
桃粉色的缎面锦被,上面用花里胡哨的金银线绣了缠枝花纹,随着一股熟悉的淡香味涌入胸腔,裴应星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舒明悦的被褥。
霎时间,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他昨天晚上不止潜入她闺阁,还把她的被褥偷来了?
至于?真至于!?
裴应星的心情十分复杂,人生二十载,这还是他第一次偷人东西,不仅偷东西,还偷小姑娘的被子。这叫人知道了,怕是得笑掉大牙吧!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狠狠揉了下额角,撩开被子大步下床,一把捞起被褥,想丢出去毁尸灭迹,走了两步,复又停下。
柔软沁甜的香气起不断涌入胸腔,他皱眉,神色微微一迟疑。若是他把被褥扔了,那东西不会再去偷一床回来吧?
如此一想,裴应星脸色立刻一沉,转身往回走,扬臂一扔,又把被子丢回了床上。
咚咚咚——
外面传来子善的叩门声。
裴应星心中一跳,连忙把床帐放了下去,掩盖那片艳艳桃粉色,方才转身离开。
子善递上了信筒。虽然人不在北狄,但那边的消息却每日都会送到长安,有些需要他批阅,有些只需看一眼。
裴应星拿着筒内的文书,坐在椅子上,深长睫羽低敛,有些心不在焉,一偏头,鼻翼翕动,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那股沁香味,很淡,却止不住地钻入胸腔。
她昨晚不在蘅芜居么?
回宫去了?
“我还没去吏部报道吧?”裴应星忽然开口。
子善一愣,点头道:“是。”
裴应星沉默了一会儿,便起身出了门,骑马疾驰,方向直奔皇宫。
……
彼时。
寿康宫的西偏殿。
杜澜心坐在铜镜前梳妆,伸手抚了抚额头,那里肌肤光洁白皙,唯有左额处一块略暗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她盯着铜镜,神色怨恨。
宫女跪坐在她旁边,取出一个Jing致的小木匣举到她面前,笑道:“翁主莫要忧心,太后娘娘命太医院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