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索魂钉缚于墙上的人,身着华贵衣衫,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受刑的妖类,而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惊风带起他覆在面前的发丝,露出一张沉静睡颜,面庞莹如美玉,姿容昳丽秀美,较之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张脸我简直再熟悉不过。
他是我的日夜所思,是我的魂梦所往。
他是——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烛罗喘着气,终于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来到我身侧,与我并肩而立。
“我的……昭……”
它分明携着满身的血腥之气,像个只知嗜杀饮血的怪物,却偏要用那般虔诚的眼神,高举起手,意图要接住被缚于墙上的那人,随后缓缓地、痴痴地露出一个笑。
仿若信徒得见神明,仿若罪无可赦之人遇见了污浊尘世中的最为美好之物。
“昭……华。”
190.
人生在世,清醒有清醒的难,浑噩有浑噩的乐。前尘过往,本该如那指间黄沙,就任它自缝间溜走,勿要窥探,勿要深究,方可快意而活。
我只欲留住今朝,却偏为昨日所累。
第79章 巫山一段云·其一
「今人常言,北有干桑,东有咸Yin,西南无主。然于数千年前,西有玄丹族,可与咸Yin、干桑齐名。玄丹族人隶属玄鸟一脉,而玄鸟一脉中,尤以天命玄鸟为首。
《九章西经》中曾有记载:得天命玄鸟者,得道。因有神鸟庇佑,玄丹族日渐昌荣,得以鼎盛一时。
然而,好景不常在。新任天命玄鸟于一日擅离职守,不知所踪。众人几番探查,发觉其命牌熄尽,更是尸骨无存。
天命玄鸟衍于天道,本应代代相传。可遭此变故,玄丹永失神鸟庇佑,气数衰竭殆尽,再难复鼎盛之象。
十年后,云游在外多年的覆玉长老领回一位幼童。那幼童拥仙骨、妖骨各半,二者互为制衡,乃半妖之体。半妖之体变数极大,因其本身模糊了善恶之别,或至善,或至恶。
是以,此子降生有违天道,本应诛杀以除后患。覆玉却排除众议,收其为义子,意欲引之向善,渡之成仙,并取名为竹罗。」
——摘自《巫山一段云》
朝花礼十年一度。
顾名思义,就是众仙家借着一个机缘,共聚在琳琅天阙上赏赏花、yinyin诗、再作个对什么的。
听起来风雅,但细说起来,其中也并无什么新奇有趣的地方——尤其是对我这种不通晓其中关窍的俗人而言。每逢此日,只能站在一侧,任他人口若悬河,自己则眼观鼻鼻观心,祈盼着煎熬的时刻能快些过去。
是以,今日转醒,想到又要随着主人一同前去观礼,我便扼腕长叹,心烦不已。
不过心烦归心烦。作为一个恪守职责的侍从,断然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撂挑子不干,否则怎对得起主人对我这么多年来的悉心栽培?
眼下已是辰时。
主人房门紧闭,但透过窗棂,却能瞧见些许微光。我不敢贸然入内,依照惯例轻叩三下,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里面已传来声音:“稍待。”
我识趣地不再打扰,侧过身守在门口,掰起手指头数羊。数到第六百只羊的时候,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了。
闻声,我脸上堆起谄媚的笑,主人二字已抵在舌尖蓄势待发,却在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又咽了回去。
来者是云翳。
玄丹族大长老,亦是主人的亲传师父。
他今日又披了身乌黑斗篷,手扶着兜帽的边,露出一张Yin冷秀美的惨白面庞。见到我,他眉宇微挑,双眼牢牢锁在我身上。
那双凤目未有眼白,泼墨般的黑充斥着整个眼眶,与死水相较,还要更沉上几许。看人的时候,更是高高吊起,显得目光Yin鸷可怖。
冰凉之余,还带了些微妙的粘腻感,令人浑身不自在。
我向来十分畏惧他,畏惧到就算只是远远见他一眼,脚底都会不自觉地哆嗦发软,快要站不住。
即便如此,我还是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挤出个笑:“参、参见……云长老。”
云翳盯了我半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而后迈着特有的轻盈步伐,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有人唤我:“竹罗。”
我对这个声音自是再熟悉不过,一改方才的愁容满面,连蹦带跳地到了那人跟前,笑眯眯地道:“主人!”
若说玄丹里我最畏惧的人是云翳,那我最喜欢的、最仰慕的、最钦佩的——
是我的主人云杪。
虽是师徒,但他们二人实在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前者冷漠刻薄,掌管族中事宜时,行为处事颇为心狠手辣;而后者,却是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令我心向往之。
“可是劳你久候了?”主人笑了笑,柔声道,“方才在与师尊商讨族中要事。”
甚至是对待如我一般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