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并不是不可能。
孙云宗来自夔州,他捡到圆圆同样是在那一带,若说能够攀扯上某种亲缘关系,也不是……等等。
电光石火间,荀宴突然想起,当初调查之人向自己回禀时,曾一句话带过了圆圆母亲的处境。
他道,圆圆母亲原本出身官家,可惜娘家倒台,兄长也不知所踪,所以乔敏才敢那样毫不留情地待她!
如果,孙云宗就是那位不知所踪的兄长……
荀宴眸光渐凝,看着虚空某一点,眉头微微皱起。
孙云宗此人……太复杂了,无论哪种人他都能与之交好。
上至皇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轻松打交道,生意亦是各种场合皆有涉足。
非黑非白,游走于律法的边缘人物,且手段极多。
荀宴与他交往不深,对他的性格并不了解,因此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利益至上,还是重情重义之辈。
假使他真是圆圆的舅舅,荀宴也不可能轻易让两人接触。
静楠看着他,仍在发呆中,荀宴忽然道:“下雨了,可还记得和雨有关的诗?”
“啊”静楠发呆的眼睛睁圆,像是很惊讶,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突然成了先生。
她一直就不喜欢读书,即使先生教的都能很容易学懂,也不喜欢。
曾经,她想学先生的弟弟偷懒,但这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先看到了先生罚弟弟背书的样子。
那个和她一样大的男孩儿被狠狠用荆条抽了顿,一边哭,一边还是得背书。
先生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
那种惨状深深印在了静楠的脑海中,从此以后,她听话的对象就多了一个——笑眯眯的先生。
哥哥也会那样打她吗?
静楠下意识缩回了手,胸口的不舒服顿时消失无踪,绞尽脑汁地背诗,将所能记住的和雨沾边的诗句,一股脑地道出。
“几日喜春晴,几夜愁春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
殿中回荡着小姑娘脆生生的背诵声,荀宴垂眸凝望,似在认真倾听,又似在暗自出神。
不出一刻钟,这座寝殿内重回安宁,只余外间淅沥沥的雨声。
给静楠掖过寝被,荀宴轻步下榻。
他在偏殿歇息。
入睡前,他因思虑无法合眼,干脆起身写了封长信,准备待雨停时再唤来信鸽。
有些事,恐怕还是得让人亲往夔州去一趟,才能查清。
***
睡莲绽了满湖之日,整座镜湖都飘了淡淡的莲香,幽幽沁入心脾,令路过之人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圣上生辰将至,他亲自下令,要在镜湖中摆宴,皇宫顿时忙碌起来。
水榭台升起,高高在上,从中心到湖畔,修建了一座长长的浮桥。
浮桥顾名思义,离水面极近,不过两三寸而已,脚步一踏上去,整个人都随之摇晃,似随时有坠湖的危险。
静楠由宫婢带着,步上这座浮桥时,瞬间就感觉桥身剧烈晃动了下。
宫婢脸色微变,手都抖了抖,掌心满是汗水,颤声道:“殿下,别、别怕……”
“不怕。”被她牵着的小公主显然镇定得多,看着左右几乎溢到鞋边的湖水十分淡定,小脸一片平静。
说着,自己主动松开宫婢,左边靠靠、右边停停,惹得浮桥也随之摇晃。
宫婢吓得冷汗频出,“殿下,这桥很不稳的,您当心摔下去。”
岂料小公主一听,疑惑地盯着脚底,竟原地用力蹦跶了两下,将这块浮桥踩下几寸,顿时引来一群宫婢惊叫。
她好奇看去,仿佛不明白她们为何这么害怕。
宫婢:……这么熊,如果不是公主,早就被揍了。
到底还是勉强扯起笑脸,“殿下别跳了,待会儿若真把桥踩下去,掉下去shi了衣裳,又得换一身。”
“喔。”静楠一听,立马乖乖的不再动弹。
今日皇帝生辰,宫婢给她换的衣裳也繁复至极,一层又一层,光是任宫婢折腾,静楠都感觉累极了,当然不想再来一遭。
入了水榭台,静楠静坐在凳上,居高临下望着那时而晃动的浮桥。
此时时辰尚早,众臣陆续入场,一些携了家眷的不着急,在湖畔转悠两圈,正好欣赏风景,热闹无比。
荀家还未到,这里没有静楠的相熟之人,她单坐着无趣得很,拿起茶杯喝了两口。
忽然,手没拿稳,茶水有大半倒在了袖口,衣袖顿时变得shi淋淋的。
趁宫婢没看到,静楠偷偷把衣袖藏起,因为她记得宫婢说过,宴席上不可以污了衣裳,如果有,就必须得换一身。
但是……
不知不觉又盯向了浮桥的静楠想:啊,已经打shi了。
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