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言语的力量终究不同。
即便是他,听到后唇角也情不自禁扬起微小的弧度,轻轻嗯了声。
…………
今日休沐,大理寺两位少卿、京台大营几位都尉、钟家兄弟等人齐约茶楼。
所为何事何人,彼此都心中有数。
场中除却赵熹,其余都是内敛之人,秉性沉默,在桌上一杯接一杯品茶。
偶尔的交流,只有“茶好”“再续”之类的简单话语。
众人都算得上熟悉,同在上京办差,哪有真正的陌生人,只是因各有思虑,在关键之人未到场之前,便缺乏交谈的心思。
周正清眉眼低垂,兀自一人临窗而坐,喝茶、把玩茶盏,时而将视线投向窗外风景。
忽然,他双目微微睁大,手中动作也停住,像是僵在原坐的石块。
赵熹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异常,探身看去,诧异之后目露了然,倒不像周正清这般惊讶。
很快,厢房中人都知道了原因。
伙计推门,随之步入的,是怀中抱着小姑娘走进来的荀宴。
房内齐刷刷掉了一排下巴,又默默安回去,无一不对荀宴另眼相看。
他们这些有女儿的,在大街上都不好意思抱着女儿走,荀宴这样冷言冷脸的性子……
想到他面无表情抱着人穿过人群的画面,场中人都不由想笑。
“小公主殿下。”赵熹率先出声,起身行了个不lun不类的礼,含笑问,“可还记得在下?”
“记得。”小公主脆生生道,“是赵哥哥。”
……无耻!其余人唾弃赵熹,四十多岁的人了,竟好意思让七八岁的小姑娘叫哥哥,应得也不脸红!
不过,经提醒后,众人也纷纷离座行礼,“见过九公主。”
女官教导过礼仪,静楠对此也不惊奇,但仍很有礼貌道:“各位叔叔好。”
噗——赵熹发出低低笑声,得来周遭瞪视,老不修!
三年前那场乌龙认公主之事,仍历历在目,上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荀家三郎是小公主的救命恩人,格外得小公主依赖。
所以这会儿,见荀宴仍同兄长一样带着这位小公主,便也没人惊讶。
顶多,因荀宴难得露出的温和模样而打量几许。
茶点再上,荀宴让静楠坐在身旁,她就乖乖地专注吃点心。
议事间,有人余光望去,望见的都是这位小公主鼓起的两腮,口中忙碌不停,小松鼠般憨态可掬。
有些事,在他们看来并不适合这位小公主听,但荀宴并不介意,他们便也不多言。
真正说来,场中人不是荀宴好友,就是只忠于当今的直臣。
他们或代表自己,或代表家族前来赴这场聚会。
圣上虽未明说,但多少透了些口风,他欲重设大都督府。
机构新立,自然多出许多职位。那些位置举足轻重,不可能全招揽新人,圣上的意思是,从京中各部门抽调,用以组建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真正的主人,则为面前这位——面容年轻、骨相深邃的郎君。
即便是亲口夸过荀宴无数遍的赵熹和周正清初闻此事,都不免震惊,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不可思议。
就任免官员来说,这都不能说是破格提拔。
应该说,一步登天。
对亲儿子也莫过于此了。得知消息的人无不如此想。
想当初,大皇子二皇子想要个实权位置都求了圣上许久,荀宴不过是外放当了三年郡守,回来就直接领所有军马的统兵权。
这位置,颇像曾经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如果不是十足的信任和爱重,怎么可能给?
议事过半,有人道:“骤然之间抽调如此多的人,京中其他部门该如何运转?譬如这大理寺,两位少卿都走了,青黄不接,案子都办不了。”
“各位大人多虑。”荀宴正色道,“并非是让各位脱离原岗,只是兼任而已。”
兼任?瞬间想明白某事的一些人脸色都绿了。
这意思不就是,两边都得跑,两边事都要做吗?
圣上可真是……
那词他们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敢内心嘀咕:周扒皮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但他们不说,不代表皇帝不知道。
这场议事后,荀宴带着静楠再度回宫,皇帝乐呵呵地抱起他沉了不少的小公主,边问道:“怎么,他们是不是在私下骂朕呢?”
荀宴回答得很官方,“陛下重用,各位大人欣喜不已,未有怨言。”
“没明着说,那就是在心里骂了。”皇帝显然很了解他的一干臣子,但毫不心虚,中气十足道,“朕给他们算过了,一年大大小小的假,加起来也有六七十日,申时后大部分人就下值了,闲得很。把这些日子都利用起来,夜里闲了也能有事可做,难道还不好吗?朕又不是不给俸禄,他们那点银子够养家吗?俸禄多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