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宗骋野没有必要知道的。
罗璧见过宗骋野的照片很多次,跃入脑海中的头几个词是“叛逆”与“很难管教”,眼睛太亮,像个不愿意服输的小王子。可是再在葬礼上见到的宗骋野,死气沉沉、戒备、只是一只遍体鳞伤的流浪狗。
这确实,十分吸引罗璧。
罗璧抬手打开了车内灯,亮黄的灯光刺痛了宗骋野的眼睛,他在睡梦中偏头躲了一下,于是离罗璧更近了。
罗璧冷静地审视他,就像手术台上理性判断应当从哪里下刀的肿|瘤医生。
或许是车内的香气有安神静气的功效,或者是罗璧的大衣太温暖,宗骋野的嘴唇回了一点血色,在苍白的脸上好像一朵罂粟花,很诱人。
他的伤口被用纸巾胡乱擦了一下,现在只剩下干涸的血迹。
和女孩接过吻的嘴唇。
罗璧眸色变得晦暗不明,他伸出手,越过社交该有的正常距离,一点、一点地往前探去。
就在修长的食指快碰到宗骋野的额角时,钝钝的喇叭声突然透过铁皮传来。
红灯转绿,身后有人催促,宗骋野被响声闹得重新向车窗偏转些许。
罗璧抽回手——他像个性|瘾者一般的奇怪举动终止,眼底的疯狂也如chao水般退散。他重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松开了刹车。
夜色如墨,风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
罗杏希望自己偶尔能纵容一下、保护一下宗骋野。
罗璧想,也不是不行。
*
罗璧替宗骋野粗略清理过额角伤口,贴了一张防水创可贴,宗骋野垂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心事重重。
罗璧无意窥探他的想法,将棉签收拾过,说:“先去洗澡。”
身后的宗骋野欲言又止,罗璧已经抓了震动不停的手机推开了阳台门。
“我说祖爷爷,您怎么就走了啊?光我和大老板互相看,就是让我把里子掏干净了也不懂他讲的是什么呀!”
罗璧回头看了一眼。透过明亮的玻璃,浴|室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光线从门缝流到地上。
罗璧打断了彭云的抱怨,“我让你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宗骋野,你有来新居看过他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彭云自知理亏的声音响起,他弱弱地辩解道:“……他……我给他介绍了一遍你家嘛……这孩子挺大了,看着也倔,我寻思着在旁边唠叨会惹他烦……就保持了个适当的距离……”
视野内的夜景被浸笼在一片惨白的月色下,星星点点,某些铁质器和屋顶反射的月光如同水面上浮动闪烁的鱼鳞。
罗璧突然就想到了宗骋野苍白失神的脸,和倔强有神的眼睛。
耳边是彭云不着四六的絮叨,罗璧向后仰靠栏杆上,闭上眼睛。
他拨开三个混混走近的那一瞬间,宗骋野已经抓住了地上半块散落的砖头,他的眼睛,是有那么一点疯狂的自救成分在的。
尽管因为生理性的害怕而失去了基本的自控能力,宗骋野却还是很努力地想要往上走,想要挣脱泥沼、想要挣扎、想要自救。
阿妈曾经说过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浸没在蜂蜜罐子里的青蛙要一直往上跳才能不被淹死。
但宗骋野要摆脱的不是引诱他的蜜糖,而是沼泽深渊。
他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些罗璧熟悉的、尝试遗忘、却又禁忌地吸引他的东西。
他的身体因为情绪的涌动开始发热。
要把宗骋野弄到手不难。他最熟悉这样的小孩。他们自卑、坚硬、渴望爱,但一旦被人温柔对待,刺猬般的外壳就像融入热牛nai的可可一般无影无踪,异常香甜。
罗璧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光是宗骋野在黑暗里的眼神就够回味半天。
但罗璧做事一向有原则,绝不多一少一、顾此失彼。
比如彭云按照约定照顾了宗骋野,罗璧就会帮他谈一桩生意;比如能给他带来兴奋的疼痛感只能给予自愿的、陌生的、下床即散的性|伴|侣,不可无端加诸在他姐姐的孩子身上。一旦过界,只会给罗璧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宗骋野的特质,或许只是罗璧见过的许多普通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不值得引起注意。
彭云的声音猛地将罗璧从思虑的漩涡中拽出来,“你不会为了这个小孩和我生气吧?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必要义务才照顾他一段时间的……”
罗璧睁开那双在黑暗中如鹰隼一般冷静的眸子,温和地应了一声后,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他觉得自己渐渐发热的躯体正开始冷静下来。片刻后,罗璧推开阳台的门,重新回到客厅。
宗骋野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穿着那件沾了灰尘的、上面印了曼联标记的白色T恤,头发shi哒哒的渗水,肩膀上搭了一条半干的浴巾,正从浴|室里走出来。
“过来。”
他的脸被热气熏得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红色,现在还多了一些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