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身旁的美人脸色极差,他默了半晌,探手轻轻抚了抚秦妗的头顶,温和了许多:“我知道秦家与此脱不了干系,但一码归一码。”
他凝视着秦妗缓缓抬起的猫儿眼,盯着那双浅褐色的幽淡瞳孔,沉声说道:“无论之后发生什么,哪怕是回京后秦家决定立刻翻案赎罪,姜骛也必须死。”
“他不死,对不起乌狼城惨遭洗劫的百姓,更对不起为大晋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
“第十日,姜骛会率兵突袭西峡谷。那时,就是他的死期。”
说完最后一句,卫岐辛收回了放在秦妗头上的手,转头看向别处,剑眉紧皱,不知在沉思什么。
小案上的随意刀折射着寒光,通身线条流畅,锋利至极,削铁如泥。
凌厉的风雪飘得更盛起来,秦家檀车深陷在泥泞的雪路中,费力地前进着,一日后,终于挪进了四面戒严的乌狼城。
此时已是玉佩指示下达的第三日了。
进了城,卫岐辛回到营中,立刻就受了一顿军鞭。
“你身为副将,胆敢随意出城门数日,就不怕被仓族擒住或是野狼吃掉?”戚将军看见他就来气。
本以为这纨绔王爷尚且是个可造之才,哪想他依旧不成器,目无军纪,到处乱逛,当乌狼城这里是窑子不成?
此事过于出格,是戚将军眼中所不能容忍的错误,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得被杖五十,不死也会逐出去了。
奈何卫岐辛还有个亲王身份,就算是大将军也无法轻易动他,只得鞭三十。
幸好慎王出走数日的消息被封起来了,不然将士们要是知道他只受鞭三十,与旁人有如此差别,肯定会寒心。
想到这里,戚将军更是恼火,扭头便对立在床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郎中说道:“你先出去,别急着给他上药。让卫副将记住这种疼,好好长长教训!”
郎中连忙点头如捣蒜,碎步小跑出了营帐。
帐中只剩下卫岐辛和戚将军两人。
戚将军冷哼一声,转脸看向卫岐辛,本以为会看见一张连连喊痛的俊脸,没想到对方趴在床上,神魂都不知飞到了哪里去,面上平静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慎王,你倒是铁骨铮铮啊!”
戚将军有些惊讶,火气未灭,又增了几分郁闷,想了想,也只憋出这句挖苦,便皱眉出了帐,再也不想多看那臭小子哪怕一眼。
卫岐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出去。
他的后背此时的确很痛。
虽说笞刑已经比杖打好多了,但那鞭子甩在人的背上也是实打实的痛。整整三十鞭,即使卫岐辛身上有章老怪相授的二十年功力,却也会皮开rou绽,没有两天下不来床。
但他才不在意这个。
“三十鞭,”卫岐辛低声喃喃着:“就算打死我,我也认了。”
开什么玩笑,他倾尽全力烧了整座城,就是为了复活她。成功以后,怎么可能不先去确定一下人是否真的活过来了?
更别说此番一去还博得了佳人香吻,简直不要太赚了。
随便打,打死他都成,哈哈哈。
卫岐辛想起秦妗那枚轻快羞郝的亲吻,脸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后背那点疼痛更算不得什么。
那日在马车里受到的待遇就是他最好的止痛药。
不得不说,在这种事上,小王爷倒还有几分风骨起来,骂不还嘴,打不还手,忍着痛一声不吭。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卫岐辛啧了啧嘴,悠哉游哉地哼着小调,趴在床榻上自娱自乐。
半晌,他一拍脑门:“欸对,这下还可以卖惨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要在秦妗面前多多哭嚎几声,要是能得个安慰性质的亲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卖什么惨?”
帐口有人掀起帘子,照进一室亮光,吓了卫岐辛一跳,还以为被秦妗偷听见了,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乃是冉白。
他松了口气,懒洋洋问道:“冉公子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自从昨日对冉白透露了时间重溯的秘密,两人再一同协作烧了城后,卫岐辛便对冉白不再那么反感排斥了,加之心情正好,如今看着走近的冉白,竟然也觉得有几分顺眼。
不过,时间已经重来了,现在的冉白什么都不记得。
冉白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手中捧了个小瓷瓶:“卫将军,你这伤实在严重,如若不赶快敷药,极易溃脓,且又在后背,暮先就来请缨帮忙了。”
这么好心?卫岐辛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连连摆手拒绝:“多谢好意,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打算。”
这当然是要等着他家小妗前来,温温柔柔为他敷药。冉白他一个大男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哦?”
见卫岐辛拒绝得痛快,冉白眸光一闪,摸着下巴问道:“刚才进来之时听将军说什么‘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