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我亲手杀了全城么?”
“会有办法的。”冉白皱起眉头,来回踱步,按着额角,不断重复道:“破坏这座城……”
“破坏……”
还未等他想出合适的法子,一旁的卫岐辛忽然眸光一亮,整个人重新振作了起来。
“你想到什么了?”冉白连忙追问。
卫岐辛拿起桌上的火烛,掀开帘子,冷硬的嗓音飘荡在寒风之中:“烧。”
他还记得,当初廉明玉的指示完成之后,他问过秦妗是怎么达成的。
那时的秦妗坐在院中,手上拿了本书,任由微凉的秋风吹起她耳边的软发,淡淡说道:“指示上又没写必须要让她知道是我亲手做的。”
“原来你这是钻了文字的漏洞。”卫岐辛斜倚撑头,瞥着低头看书的秦妗,宠溺一笑:“真是聪慧。”
没错,文字的漏洞。
玉佩终究是个死物,短短一句话并不能涵盖全部的范围,只要钻了漏洞,重新去理解其涵义,就能Jing准掌握时间重溯的方法。
保护好全城。
它只说了“城”,并没有说“城中人”。
如果将所有人都驱出城外,一把火将这些残垣断壁烧尽,那么指示一定会算作失败。
届时,时间重溯,回到十日前,全城都完好无损,秦妗也还未到来,皆大欢喜。
“传我将令,乌狼城瘟疫蔓延,为防传染,全城所有人,现在立刻从西门出城!”
卫岐辛亲自站上了鼓车,拿起棒槌,奋力击打着战鼓,通知所有人撤离。
“敢有不出城者,通通抓起来押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卫将军这会是在做什么。明明瘟疫几乎要消失尽了,仓族也退回了百里之外的军营,现在又为何出城?
冉白骑马而来,附和着卫岐辛,对一干副官说道:“赶紧清城!”
军令如山,很快,密密麻麻的人群就从西门纷涌而出,聚集在城外,眼睁睁看着厚重的铁制大门关闭。
秦妗被妥当地放在了马背上,被人运出了城。
城中除去他们两人,就只剩下了卫岐辛的亲信。
“都点起火把来,烧了这座城!”
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卫岐辛焦急地飞奔向最近的帐篷,倒了油,推倒两座烛台,瞬间,火苗滚滚燃起,在大雪中探出摄人的火舌。
冉白紧随其后,也拿了一根火把,四处点燃。
他们争分夺秒,就像是在和死神赛跑。
整座城开始逐渐被烈焰吞噬。
还不够快。
卫岐辛耳畔仿佛能听见玉佩滴滴作响的倒计时。
他像是失去了神智,身影被熊熊的赤红焰火所覆盖,步履已然蹒跚,却还在固执地点燃着座座帐房。
火苗燎伤了他的半张俊脸,全是血泡,烧得吓人,已经毁容。
但他似乎没有察觉任何痛感,眼中只剩下明黄灿烂的火焰。
顷刻之间,卫岐辛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全城大火之中。
天空飘着大雪,却丝毫阻止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燃烧。
年轻的将军仰起脸,冰凉的雪花在半空中就被火势融化成了雨珠,滴在他被烧伤的脸颊上,从血泡之间淌了下去。
他微微一笑,皮rou牵扯起来,剧痛不止,笑容却不曾消失。
深黑的夜幕上,残月血红,衬着满天繁星,像是预兆着这奇异的一夜。
“秦妗。”
卫岐辛那双桃花眼中映照着火焰雪水,笼进了残月星辰,亮得不可思议:“你会活过来的。”
从今往后,都有我来护着你。
子时应该到了。
火势凶猛,吞噬着卫岐辛的甲胄,舔舐着他的手臂。
他忍着灼热,从容地闭上了眼睛。
四周忽然寂静下来。
不稍时,列阵训练的号声由远及近,卫岐辛紧闭的双眼有些颤抖。
“瑜之,”他听见戚将军中气十足的声音,正带了些许责备:“好端端地议着事,你怎么打起瞌睡来?”
卫岐辛猛然睁开了眸子。
夜色浓黑,帐中站在不少副官,戚将军正奇怪地盯着他:“你这副表情是怎么回——”
不等他说完,卫岐辛大步冲出帐篷,牵过骏马,翻身而上,疾驰出城。
没错,这是十日前!
十日前的子时,他们还在营中讨论明日如何迎战。
卫岐辛眯眼避着迎面而来的刺骨冷风,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往西门峡谷那条唯一通向中原的小径赶去。
他一定要亲眼见到还活着的秦妗!
“这小子做什么?”戚将军追出帐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气得胡须乱抖,怒道:“他眼里还有没有军纪了?”
冉白看着怒发冲冠的戚将军,想起刚才神情大变的卫岐辛,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