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骛眯了眯眼,终于开口:“你竟认识我。”
伴随着这句话,他锋利的剑尖挑开了秦妗的手,一把刺进她的左侧腰腹,力道极重,从后背穿出,雪色的剑背上全是血气,好似冬山红枫尖。
秦妗的腰间立刻沁出几抹鲜红的斑斓,身子也不禁晃了晃,向后退了几步。
“我等你很久了。”姜骛的脸就在她的眼前,目光一如当年那个桀骜的少年,写满了戾气:“你爹和你做的事,自然要血债血还!”
他猛地拔出剑来,秦妗闷咳两声,捂着腰间伤口,踉跄半步,勉强稳住。
她幽幽盯着眼前的人。
这道伤口还不至于让她完全丧失行动力,若是举剑一搏,或许还能几分胜算。
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挪动手指,只捂着伤口,抿唇不语。
妻离子散的姜蕴一家,的确是秦家害的。
姜骛勾结外邦,自然该死。但谁杀都轮不到她来动手。
说来也可笑。
都到这个关头了,她何苦装起良善来?
人心,真是奇怪。
秦妗自嘲一笑,看着姜骛重新提剑而来,直指她的胸膛,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
许姨娘和胖弟弟被暗卫藏起来了。
况且她死后,时间也会重溯。
秦妗面对着姜骛攻来的剑尖,那张脸庞已算得上是面如金纸,但却依旧不掩丽色,没有任何乞求之意,看得姜骛眉头一皱。
“主子!”巫清将这幕收进眼底,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管不顾了,回头就往山坡上喊道:“快放箭!”
秦家暗卫向来令行禁止,唯独遵从主子吩咐,至死都是如此。
眼下见巫清喊话,一时之间,他们搭在弓上的箭都有些犹豫。
但这分秒必争的关头,哪里容得下犹豫?
秦家对暗卫的规定极为严苛,说一不二。说到底,成也因它,败也因它。
无人来得及阻止姜骛的杀招了。
巫清转身又杀了一人,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喷溅在她清秀脸庞上的鲜血,汇合成一股,汩汩淌到腮边。
忽然,从车马的后方横空飞出一只银制羽箭,挟了十足的劲道,生生劈在姜骛的剑上,打歪了他的方向。
“你敢动她试试!”
铁军马蹄震得黄沙弥漫,秦家的车马后方,羽箭的主人正怒极嘶吼,纵马穿过杂乱的人群,赶到秦妗和姜骛二人面前。
巫清喘着气,连忙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定睛仔细看去。
不远处,卫岐辛勒紧了缰绳,降低速度,俯下腰身,以极低的姿势悬在马上,一把揽过秦妗,将她带上了马背。
他的手感受到了shi意,低头一看,地面,罗裙,马鞍上,皆是秦妗的血。
“你这狗娘养的——”
卫岐辛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搂住秦妗,将她稳稳安置好后,借着骏马的力道,居高临下,旋身对着姜骛就是一剑。
“走!”
见漫山都是秦家暗卫,还有卫岐辛带来的人马,姜骛心知不妙,冲着手下低喊一声,立刻点叶而去,轻功了绝,身影飞烁,无人能追。
纵使他走得快,官道上还是留下了不少黑衣人的尸首。
卫岐辛知道此人不好对付,现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赶紧下马,抱起秦妗便往马车处飞奔。
“秦妗,秦妗!”
一袭染上扉红的青萝水裙飘荡在风中,秦妗斜倚在他的臂弯中,微微睁开了阖上的双眸,轻轻看向卫岐辛。
向来吊儿郎当的贵公子此刻满脸急色,下颌处凝了几滴晶莹的汗珠,桃花眼中只盛了她一个人,身边的刀光剑影都不曾看进去。
“我马上给你敷药,很快就不痛了。”
看她睁开眼睛,卫岐辛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低声哄着,生怕她难受,脚下加快速度,只想着先把她放在马车软榻上。
秦妗忍着腰间传来的剧烈痛感,头枕在卫岐辛的胸膛处,轻轻一笑。
这个人,当她是个小孩子么?
卫岐辛抱着怀中的姑娘,一步跨上马车,将人放在狐绒软榻上。
她乖乖窝在他怀中时轻得像羽毛,还是那位盈盈美人,但回头一看,才发觉她早已流了一路的鲜血,这样多,这样红,刺痛人的眼睛。
许姨娘本被护在山坡深处,不知何时挣开了暗卫的束缚,小跑着就冲上了马车,扑到秦妗身边:“妗儿!”
卫岐辛看着她激动的神情,突然察觉不妙。
“你不要哭!”
他心神大震,忘了礼节,伸手就要捂住许姨娘的嘴。
但许姨娘在奔跑过来时就已经快绷不住了。
此时,望着榻上脸色苍白的秦妗,她的泪水直直从眼眶中跌出,砸在秦妗手背上,速度之快,是卫岐辛挡也挡不住的。
听着玉佩发出的响声,卫岐辛怔怔收回手,缓缓攥起了拳头,隐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