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生得瘦弱,家道式微,又无母亲为她打扮,浑身都显着寒酸。
小贵女们自然都不爱与她玩耍,有时甚至会直接明着讽刺,暗里嘲笑。
灰暗的记忆里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面孔,乱七八糟,她已经记不清那群小姑娘中有没有廉明玉的身影了。
后来,一次小聚中,廉明玉踩脏了她刚新得的绣鞋。
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她咬紧了腮帮,表面不哭也不闹,暗地里寻了个机会,偷偷绊倒了尚在四处奔跑玩耍的廉明玉,让她栽进干涸的荷塘中,染上了一身污泥。
以牙还牙。
这笔帐就这样两清罢。
之后,两人再无过多交流。秦妗一心扑在家族的东山再起之上,哪有闲空去参加贵女之间的社交宴会。
何况,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会招人喜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有不长眼的姑娘自己闯上门来时,她倒也不介意好好收拾收拾。
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坐在角落里缄默不语的寒酸丫头。
唯有前几日去华阳宫赴宴时,因着玉佩的箴言,她不得不主动加入廉明玉带头的小团体中,笑脸待人,时隔十年,这才终于和她们又好生地聊了几句。
当时,似乎氛围还不错?
秦妗思索了许久,抬起脸来,对卫岐辛说道:“我前几日与她相处得尚可,还相互采花插鬓了。”
“那就是不错了。”卫岐辛放下心来,点点头:“你邀她来,只当是相处融洽的姐妹两个聚聚,并不涉及秦相的名头就是了。”
秦妗应了下来。
卫岐辛站起身来,只觉得今天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浑身乏力。他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了,本王也无意和相爷相见,还是先行告辞罢。”
秦妗连客套的挽留也不曾有:“不送。”
巫清都要礼貌一些:“王爷慢走。”
卫岐辛倍感心酸,摆摆手,默默走出院子,在后门处停下步子,又回头瞧了瞧,仿佛在等谁跟过来。
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锦裳,上面黑一道灰一道。
“哎,今日在这里洗的澡也是白费。”
也罢,他回去再说。
卫岐辛走出小巷,刚想把自己府上的车夫寻回来,忽然感觉胃里躁动起来,一阵阵发疼。
糟了!
卫岐辛弯起腰,捂着肚子,暗道不妙。
秦妗做了十几道菜,为了检验合格与否,每道他都尝过。
有多难吃他就不说了,现在还害得他要闹肚子不成?!
再不回府,他的小命恐怕都要耽误在这里了。
望着腰间的玉佩,卫岐辛咬牙说道:“都是因为你——”
当夜,慎王闹了一晚上的肚子,御医开药无效,直呼不可能。
次日,虚弱的小王爷躺在床上,刚刚喝罢一碗又黑又苦的药,手中的瓷碗忽然掉落在地。
“什么,廉明玉不愿意去秦府?!”
第32章 喝粥花猫
卫岐辛倚在床头, 撑着额角,无限忧愁地望向窗楹外的一抹黄昏秋色。
他披着鹤氅,也不束冠, 墨发散了几缕在脸前, 虽说生得极好, 但因着昨夜折腾, 如今容色便有些黯淡,眼下发青, 且又愁眉不展, 活像个霜打的小黄瓜。
李叔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药碗,低声询问道:“王爷,整整一日了, 您这究竟是在苦恼什么?”
“李叔,”卫岐辛盯着天际正在下沉的落日,沮丧说道:“你说, 如果三天之内必须给一人做菜吃,那人却又不肯前来, 该如何是好?”
李叔吃了一惊:“王爷这般好的厨艺,竟也有如此不长眼之人?”
“本王厨艺确实很好。”卫岐辛听得很受用, 点点头, 又忽然反应过来,摆手说道:“不是我, 是旁人。你就说该怎么办罢。”
“这有何难,若是非要她吃的话,做好饭菜端到府上去便是了。”
卫岐辛眸中逐渐焕发出一抹神彩:“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探身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束好大氅, 起身说道:“备笔,本王要写封信。”
“王爷,你这身子……”
“不就是闹个肚子?”
刚才还病怏怏的卫岐辛此刻简直是浑身有劲,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身强体壮的,哪里需要躺这么久。”
恍惚之间,李叔觉得自家娇气的小王爷似乎终于长大了些。
他将喝尽的药碗放回木盘中,笑得欣慰和蔼,眼角皱纹深深:“好,好,这就给王爷备笔。”
月上树梢,秦妗收到了一封来自王府的信。
上面大大写着:“秦妗亲启”。
她没急着拆开来看,而是微微挑眉,细致观察着这四个字。
虽然笔锋尚且不足,运力不够简洁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