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的尽头。这个小单间的门是开着的,门板上还贴着一幅脏脏的画,上书“测算天命”四字。
平心而论,画是好画,字是好字。埋没在这里了。
年轻男人停下脚步,手往腰侧微微靠过去。那里藏了把枪。
小单间很小。一张旧床,一个塑料布和塑料架子搭的简易衣柜,一张摆满了算命用的古怪玩意儿的小桌子。还有一张价目表,写着问意中人五百块、问晋升途七百块等等。
除此之外,只余一个女人。
她坐在另一侧墙窗前,帽子没摘,眼镜没摘,大衣也还穿着。裹得严严实实。听见他脚步声,看了过来。
年轻男人道,“你父亲是本市有名的新兴企业家,去年财务净收入近十位数。”
女人开了口,声音很平静。“而我却住在这种地方。”
“因为你死了。”
“他以为我死了。”
“你一直活着。那么当年以你的名字死在电梯里的是谁?”
“这位先生,”女人靠着墙,抬手扶了扶自己脸上的墨镜,“问问题要给钱的。”
她指了指价目表。
——问意中人,五百块。
——问晋升途,七百块。
……
——其余问题,三百块。
这么不合理的价钱,难怪生意不好。
第43章
狭窄昏暗的小屋, 通风不太好,闷热,空气里飘荡着看不见但闻得着的鱼腥味, 许愿靠在门口,一直捏着鼻子。
屋里的洛文佳摘下帽子。
宽檐帽子底下的脑袋并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 只是头发特别短而已。据她自己说是卖掉了, 一头乌黑清顺的头发, 全剪下来,换了两百块, 也不过一周省吃俭用的饭钱。
她仍裹在大衣里。
三张百元钞票被放在桌上。
程楚歌道, “你为什么要把指纹留在阁楼里的剪刀上?”
洛文佳微微一怔,露出讶异的神色。“我以为你会怀疑娃娃是我剪的, 问我为什么要剪那个娃娃。”
“回答问题。”
“啊, ”她撇撇嘴, 抬头望着天花板, 脸色却颓丧下去,失望起来, “你这样子, 我会少挣很多钱。”
他没说话。
洛文佳伸手,把桌上薄薄的三张钞票拿了, 折起来, 揣进了大衣口袋里。
她声音很低, 也很慢。“只有一个‘死人’的指纹出现在不该在的地方,才会有人顺着藤摸到他身上。毕竟,他自己是没有破绽的。”
他。她说出这个字眼的时候,隐隐有些害怕的样子。
程楚歌道,“你和他关系很差。”
“谁会想与恶魔为伍。”
程楚歌在桌上又放了三张百元钞票。“洛斌住在哪里?”
“不知道。”
虽说是不知道, 但她还是毫不客气地拿了钱。
又三百块。
“是他杀秦时么。”
这句话末尾并无语调起伏,是个陈述句。因此洛文佳瞥了程楚歌一眼,道,“问一个你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不觉得很浪费钱吗?”
“那是我的事。”
她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收了钱。“我猜大概是因为那位秦先生是个正派人士。对他来说,那些大大咧咧的正派人士很危险。”
又三百块。
程楚歌望定眼前的古怪女人。“洛斌明面上是午岭雨公司的董事长,没有欠款,账务清白……他暗地里是做什么的?”
这问题一出来,洛文佳拿钱的手顿住了。细长的手指微微一拢,脸色也更苍白。那是本能的恐惧。
她没有拿钱,把手收了回去。
过了半晌。
她环顾四周,嘘着声音,很小心而又小声地说,“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他没搭话。
她抱紧手臂,像是觉得冷,大正午的闷热里捂在大衣里取暖。“他——跟鬼打交道。”
“是么。”
“不然,怎么会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外面却根本找不到线索?好多那种东西给他做事。”
“这个属于你父亲洛斌的秘密,是你五年前发现的,是不是?”
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抱紧了自己。
程楚歌道,“所以他要杀你。”
洛文佳微微一抖。人那么瘦,这会儿看上去更显凄凉。她爸爸很有钱,但她在贫民筒子楼里苟延残喘,根本不敢去找他。
因为他要杀她。她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以为她已经死了。
程楚歌缓缓道,“他要除掉你,但不想留破绽,所以割断了宿舍楼的电梯承重绳,制造‘意外’事故。但有人替你死了。那是谁?”
她沉默良久。“……我不知道。”
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