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秋犹豫了一晌,还是掩上了门,“大人,我叫几个兄弟在院子外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吩咐。”
江修齐咬牙,听着沈秋秋脚步声出了院子,紧绷的额头方舒展了开,强撑着的身子一下歪在了桌上。
透过披风,可以看见江修齐雪白的中衣上血迹斑驳。进宫一趟,回来时江修齐的上身就遍布了一寸长的划口,似是整个人都被丢进剑坑里滚了几遭,伤口正不住地淌血。
从怀里掏出三个小玉瓶,江修齐站起身,撑在杅沿上,将瓶中的东西倒在水里。原本干净的水顿时被染成黑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此时的宋寒枝还在昏迷中,面色惨白,瘦的整个人又小了一圈。江修齐咬咬牙,掀开被子,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揽起后颈,没有多费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杅里的水冰冷,江修齐将宋寒枝缓缓放入杅中,倏一接触到冷水的宋寒枝身子不住抖动,江修齐手一滞,随即握住她的手,还是将她放了进去。
“对不住,你先忍忍,熬过去就好了。”
宋寒枝身量小,一下去水便到了她的胸口,江修齐一只手按着她的头,防止她呛水,一只手忍着痛解开了披风,露出了狰狞的血衣,亦跳进了杅里。
水波摇晃,江修齐全身上下针扎般难受,靠在桶壁上,他有些胸闷。与他一线之隔的宋寒枝耷拉着头,泛红的水打shi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沾在胸前,脸本来是毫无血色的,可经这一池水映照,竟泛了粉色,下颌垂在水边,沾了点滴的红,与眉心的朱砂相应。
那是血,亦是毒。
江修齐的眼神迷离起来,不顾周身的疼痛,修长的手指勾起宋寒枝的下颌,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撞在了怀里。
隔着黑红的水,江修齐仍能看见宋寒枝水下的曲线,一股热流自周身腾起,他有些魔怔地抬起宋寒枝的脸,脸不由自主地俯下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想把眼前这个小人儿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深深吻下去。
正情意迷蒙之际,宋寒枝忽然蹙眉,好像是做了噩梦,恍惚间张嘴嘟囔了一句。
“顾止淮。”
一句话,让江修齐的眼睛泛了雾。
仿佛陡然来了一场暴雨,将江修齐心里燃起的火焰浇的没了声息。他顿时松了手,推开了宋寒枝的身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小麦色的胸膛微微起伏,他仰头,脖颈上不知是水,还是汗,shi了一大片。
“禽兽!”他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随即拿起桌上的刀,在手心划了一大条口子,血喷涌而出,流进水里。
江修齐只是微微皱了眉,随即拉起宋寒枝的手,亦在她手心处划了一刀。他伸出手,握住宋寒枝被刀划伤的手,两只血ye喷涌的手,就这么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有些累了,靠在桶壁上,眼睛花的快看不清宋寒枝。
身下的水渐渐染了红,水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细细看去,竟有无数的黑点,似是欢快的鱼,在水下起伏。
第43章 第 43 章
第二日,宋寒枝醒来的时候,她正好好地躺在自己的榻上。
全身上下都似脱胎换骨般,说不出的舒服,那夜跌下台阶的酸痛,仿佛突然间就被涤荡尽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一晚邪门的事情历历在目,伤筋动骨一百天,原以为自己再怎么命大都须得养两个月的,怎么一下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胸口不大舒坦,沉沉的仿佛压了什么东西,经这一遭,胸口的浊气仿佛都被舒散出来,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触手之处是一条绷带,在后脑上打了结,盖在黑发下,顿觉幸亏自己没有疯癫到不要命的程度,否则额头上就真的开了瓢了。
翻身坐起,支撑在褥子上的右手突然一痛,她抬起手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也缠了绷带,看样子,是手心处也受了伤。
撞墙她记得,从台阶上跌落她也记得,可她却不记得自己伤到过手,照这架势,估计是从床上砸下来的时候碰倒了杯子,被碎瓷片划伤了。
摸摸头,又看看手,宋寒枝暗叹自己果然是个人物,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杀。
起了身,推开院子,迎头便是shi气萦绕的小院,石板上shi漉漉的,新绿摇晃在高枝上,红漆廊下寂静祥谧,整个院子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她叫了一声,院门便被推开了,沈秋秋高壮的背影从门后闪进来,见到宋寒枝站在门外,“哇!”了一声,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上了前。
“姑娘,你恢复得这么快!现在就能下床走路了?”沈秋秋手里提着刀,扎起的小辫跑起来摇摇晃晃,几乎要垂在脸上。
宋寒枝疑心那刀会戳着自己,忙退后了数步,“也还好,差点就死了,不过没死成。对了,我昏了多久了?”
沈秋秋:“姑娘,你也就昏迷了昨天一天。不过姑娘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