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桃花眼不似往常一样带着笑意,反而充斥着陌生的意味,既没有伤到极致的黯然,也没有深结于心的气恼,看起来宛如一湖静水。
静水之下,浪涛抑或暗流,无人知晓。
眉角勾起的戾意,深不可测的眼神,让他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移步到榻前,他坐在了床上,宋寒枝搭在被子外的手臂一片惨白,手指还在无知觉地抽搐,他抬了手,将宋寒枝微颤的手握住。
形容枯槁,江修齐看着宋寒枝的脸,无法抑制地想到了这个词。
这不过是第一次蛊毒发作,宋寒枝就被折腾没了半条命,他不敢去想,等到第二次、第三次蛊毒发作的时候,宋寒枝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因为他,我替你报不了仇。”
窗外又砸下一道闷雷,宋寒枝眉心顿时皱成一团,江修齐还未安抚他,便自外间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却敲得极为缓慢,总共落了七下。江修齐听着敲门的节奏,不用转头,就知道了窗外的人是谁。
暑热消散,雨季将至,他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我马上来,你先走。”
窗外的人低低应了一声。
宋寒枝的小手冰凉,且硌人,江修齐只是紧紧握了会儿,便松开了,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他起身塞好被褥,又将门窗紧紧关上,站在院里唤来了沈秋秋。
“你今日哪里都不许去,带几个人在这里守着,谁都不准放进来。辛苦你了,我估计要晚些时辰才能回来。”
“不辛苦不辛苦,我自会好好守着,哪也不去,江总管放心就是。”
江修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院落,仿佛这是他为数不多能留在这里的日子了。那人派来接他的人,必定候在院外的高墙下,只消他一出去,跟了他们的步子离开这里,他便再也无法回头。
他的生命向来如此,前方路遥且阻,他从来都没有后路。
宋寒枝,因为我的疏忽,让你中了这钻心的毒,我很愧疚。
又因为能力有限,不能替你报仇,我实在很抱歉。
从一开始,就把你扯进这场乱局里,我以为我能做到袖手旁观的,可是我没有。
后来,你对我态度凶,说话又那么冲,做事也不顾脑子,我以为我会讨厌你的,可惜我还是没有。
既然该错的已经错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那便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情。
你会没事的,因为我会回来救你。
青灰的天色下,江修齐跨出了院门,转了头没走几步,果不其然,高墙下确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在等着他。
可江修齐皱了眉,“怎么是你?”
赵成言抚掌一笑,“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听说宋姑娘病得厉害,故顺带着过来瞧瞧。”
江修齐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近了赵成言,一把捏过他的脖子,狠狠抵在墙上,面色Yin冷,“你他妈不要跟我讲这件事,也最好别让我看见你的妹妹,我怕我会忍不住,一手掐死了她。”
赵成言既不气恼,亦不慌乱,任由他掐住自己的脖子,神色淡然地保持微笑。
“你无需跟我横,这件事情上我也帮了你不少,但女人就是容易坏事,而且坏起事来拦都拦不住,你也见识到了。与其跟我吵,你不如去跟他讲讲理。”
说到“他”字,赵成言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些。
江修齐将手又抵进了一分,咬着牙,“你以为我不敢吗?”
赵成言收敛了笑意。
“你自然是敢,可你不会这样做。你若是还想救你的小妹妹,我劝你尽早去给他说,要是想最后闹到两个人都不得好死的地步,那你尽管去作就是,我绝不拦着。”
江修齐看了他半晌,眼里涌出的一瞬杀机被理智取代,他慢慢松了手,冷笑,“你们赵家上下,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彼此彼此,你江修齐也不是什么好鸟。”
二人对视半晌,江修齐终究是不想再同他纠缠下去,转身走开了,“要去就快点,别耽误老子时间。”
赵成言:“南中那两位还没有打起来,你倒是可以先缓缓。”
被触及了心事,江修齐又沉默了起来,鼻翼划过的shi气带着新雨的凉意,他抬头看了看乌青的天,便知道不久就要下雨了。
果然不出一刻,豆点大的雨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街上行人一时四下逃窜,唯独江修齐与赵成言步伐依旧,雨雾从地面蔓延而起,将二人修长的身形隐去不少。
青黑的天下,浓重的雨雾里,二人一路走过大门紧闭的长街,长街的尽头,便是皇宫的入口。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即显出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皇宫深处。红漆的大门上鎏金的铜环摇摇晃晃,凉风经过,二人浑身shi透地走了进去,身后的红色宫门渐渐闭合。
天地陡然卷起戏散人离的悲怆。
*
夜深了,沈秋秋正守在宋寒枝院落里发愣。